「當然疼。」女孩白了他一眼,好像他在說廢話一樣,然後又繼續縫著:「本來不縫也會好,但是我看你快嚇死了,才受這痛縫起來的。」
江湖聽到後只感覺全身無力。姑奶奶,妳現在比剛才還恐怖好不好。
女孩子很仔細的縫好傷口,她縫的針腳很整齊,看起來女紅不錯。然後女孩子就坐在板凳上看著江湖幫她倒掉髒水,開始修板凳。
身上的衣服很粗糙,但是乾爽而溫暖。頭髮還是濕濕的,她拿著江湖給他的毛巾慢慢的擦著頭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江湖費力的就著微弱的油燈劈著木頭,再把木條用木釘釘起來。看了下江湖已經汗濕的臉,她輕輕的下地,走到江湖面前蹲下來。江湖這才發現她白皙的腳上什麼也沒有,正想怎麼幫她弄雙鞋子。她卻彎下身來,用柴刀在木頭上劃了幾個痕跡,然後兩手一掰,像掰西瓜一樣把木頭整齊的掰成和他剛才劈的大小差不多的幾塊,接著拿錐子輕輕戳了幾下,彷彿戳豆腐一樣就把釘口弄了出來,她釘木釘是直接拿手拍的,居然釘的比江湖釘的還好。
江湖被她打擊的快昏過去了,只聽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音,她很快釘好大半破損的桌凳。眼看最後一條斷裂的板凳也要被她修好,而她的手也沒一點流血的意思,江湖這才不敢置信抓過她的手翻看。
她的手很白皙,但是摸起來很粗糙,表面像是有很厚的繭子,隱約的還有傷痕。十指尖尖,指甲又硬又長,要不是看起來很白很美,這簡直就是標準的鬼爪。
她到底是什麼人?江湖看著她抽回手又開始修理起來。然後最後一聲啪聲響起,她把最後一個木釘釘好了。小小的身體站了起來,淡淡又理所當然的說:「我餓了。」
江湖還在震驚她老人家的神力和神爪,沒應聲也沒動。
「我餓了,我一天沒吃東西了,今天的屍體我沒吃,本來想吃你的。」女孩又提醒了一次,她本來真的想殺了他吃他的肉,死去一天的屍體很難吃,她寧願吃新鮮的。
這下江湖回過神來了,他張大嘴巴看著她一臉要他感恩的表情。頭痛,頭痛,真的好痛,江湖一邊歎息著去廚房給食人小女魔頭找點正常的事物,心中卻詭異的浮起一個念頭:她真的和他一樣是人嗎?
廚房的食物很簡陋,這樣的世道能吃飽就已經是難得。江湖找了點粗面下了碗麵條,還加了些野菜,因為自己也有些餓就多下了點。等做好了他先端了一碗給她,然後回頭去端自己的。結果出來一看,她已經把那碗吃的乾乾淨淨,連湯都沒剩下。江湖再次被驚嚇住,呆呆看著她很理所當然的把自己手裡的這碗接過去繼續吃了起來。
或者他在一邊看的原因,她這次吃的較慢,小嘴秀氣的喝湯。很少人吃麵條不是呼嚕呼嚕的,但是她吃的很文雅,讓人聯想起她吃人肉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文雅。可是再怎麼文雅,她也吃了比她的頭還要大上一倍的兩碗麵條。
許久,他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吃人?」
又喝了一口暖暖的湯,女孩淡淡的解釋:「和死人埋在一起,外面有那麼多人搜查又出不去,只能躲在墳墓裡吃死人,死人爛完了就吃蟲子和老鼠。」
江湖看著她繼續優雅的吃著麵條,絲毫不因為剛才的話破壞胃口。倒也是,她連那些東西都吃了,哪還有胃口不好的道理。
終於吃完麵,女孩放下碗:「我已經有快一年的時間沒吃過熱的東西了。這面很好吃,還有嗎?」她一直靠在夜裡找些人都不敢吃的東西生存。炎巫追殺的太緊,她只要靠近活人就會被找到。一年前還是偷偷去一家農戶吃了一個熱饅頭,結果差點被炎巫的手下把頭砍了。
「沒了。」看著她的眼睛,江湖發現面對這個吃了他那份飯的大胃王居然有點愧疚,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哦。」女孩無所謂的站起來,她從來不求能吃飽,只要能維持到下次進食就可以了。事實上這次是她吃的最多的一次。現在的問題是……
「我睡哪?」
面對那雙妖冶的眼睛,他說不出讓她睡冰冷的客房的話。腦子不聽指揮的脫口而出。
「睡我房間吧。」
女孩點了點頭,拉著他的袖子走向散發著他氣味的房間。然後拉他倒在床上,小小的身體偎依著他。
「妳……」江湖又一次有點傻了。還沒等他開口,女孩長長的舒了口氣。
「有幾年沒睡床了,好暖。」
好卑鄙,江湖悲哀的發現他的抗議再次被心中淹死人的同情壓下了。他避開傷口,輕輕把她小小的身體抱在懷裡。看她舒服的歎息後,靜靜微閉著眼睛,妖魅的臉上滿是滿足。她的身體很涼,連氣息都很輕微,即使江湖天生耳力過人也聽不出她的呼吸。要不是他能看到她的胸口有微微的起伏,他真的以為懷裡的是具小小的屍體。忍不住拉起被子,想把她暖的熱熱的像個正常的孩子。結果就在冷與熱的交織中,江湖慢慢的睡著了。
等江湖熟睡,女孩忽然張開了妖冶的眼睛。她晚上是不睡的,只是感覺到江湖很疲倦才故意說要睡的。看他那麼小心的抱著她想溫暖她,她嘴角浮出很像是幸福的笑容。用眼神看著眼前清秀的少年,她輕輕的用氣聲低喚:「江湖,江月色,江湖,江月色……」彷彿這樣就能把兩人永遠的連在一起。
曾經和她相依為命的奶媽說過:外面的女人嫁給了男人後就會跟著丈夫的姓,他叫她跟著他姓江就是想娶的意思吧。從來沒人對她這麼好過,就連奶媽也是拚命的督促她學習身為妖巫巫女的各種必備能力,惟恐她來不及學習一樣,事實證明在她學完所有本領的半年後,奶媽被炎巫巫女砍下了頭,好在那巫女也被奶媽殺了。從那天起她要對付的就是炎巫族的最後一個傳人,一個男巫。那時她才八歲。可恨的是那男人還有個尊貴的身份,即使就如她不敢在白天出現一樣他也不敢出現在夜裡,可他就是有很多人沒日沒夜裡幫他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