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江詩淒然一笑,收回了視線。本在雲泥之間,何苦前來吹皺一池春水。這整日的惆悵便不消講。
由於姐姐的恍然,江湖一天的工作量又加了不少。尤其今天黃昏時又來了一隊趕路的客人,個個衣著華麗,看起來非富即貴。要不是現在天下大亂,這鬼林又十方圓三十里荒林唯一的客棧,想必他們斷不會來這麼簡陋的地方投宿,事實上那隊裡的一對嬌氣的姐妹花一直嚷著不願意住這麼髒的地方,寧願再趕三十里路去風州城。
但是領頭的一個中年人卻沉聲呵斥了她們,十幾個都乖乖的住下不再言語,江湖心裡倒是有些不安,倒不是因為這些人不小心露出每個人都帶了武器,而是那氣度不凡的中年人看著他的眼光有些異樣。
無論如何,江湖安頓好了客人已經是深夜。他這才想起來房裡還有個小姑奶奶要伺候。等他撒腿跑進房裡,床上哪還有人影。看著空空的床,江湖慶幸之餘也有點恍然若失:她走了吧。
他呆站良久方才下樓準備收拾客人留下的碗碟,卻發現東西都不在大堂中。客棧裡來了偷碗大盜?他跑至廚房,發現碗筷都已經收拾乾淨。以往這是姐姐的工作,但是今天她心情不好,所以江湖早就讓她歇息去了,難道她不放心又起來刷的碗?
江湖站在姐姐門外正尋思要不要進去,忽然聽到房裡有人對話,他一驚連忙進去一看,坐在板凳上和姐姐正說話的不正是房裡不見的姑奶奶嗎?
看他進來,江詩臉色很難看;「我什麼時候教你做這苟且之事?方纔我去收拾廚房,看見這女孩子在喝粥,細問下去她說是你娘子,還已經同床了。」
江湖頓時覺得眼前一黑,連帶覺得月色絕美的微笑都變成惡意的嘲弄,他大嚷:「姐姐妳被她嚇昏了?她才多大?我再怎麼不是人,也不會對一個十歲的小女孩下手吧。」再說還是個這麼恐怖的小姑奶奶,這句話他沒敢說,怕脖子被鬼爪掐成麵條。
江詩頭大的揉揉眉:「她說她十三了,你要是沒對她做什麼,那為什麼她的褲子上有落紅。」她就是看這女孩子褲子上有血才問她怎麼回事,本來以為是新到的客人,誰知道這美麗的不像人的女孩竟然說和江湖睡了一夜就這樣了,氣的她今天悶在胸口的那口氣差點沒變成血給吐出來。
不是吧,這麼小的女孩子十三了?江湖連忙上前拉起她看她的褲子:「是不是傷口出血了?」不對,血跡確實很像落紅,而且還在擴大中。他有些顫抖的哀號:「姐姐,這好像是妳們女人的葵水吧。」冤枉他就太過分了。
「妳十三了還不知道什麼是葵水?」江詩吃驚的問:「沒人教妳嗎?」月色搖搖頭,沒人來得及教她。
江詩歎氣:「不管怎麼,你既然和她同床了,她就是你妻子,以後就在客棧裡幫忙,你負責照顧她。」她實在沒力氣再多照顧一個人,而且江湖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只是他從哪找來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女孩。
「白天別叫她出來,她的臉會惹麻煩的,平時就在後面幫忙好了。」說完她悶悶的躺下,今天的她實在是累了。
江湖看姐姐疲憊的樣子,有點愧疚自己還給姐姐找麻煩。就見月色看了他的愁眉苦臉一會兒,忽然轉身對江詩說:「他被下了蠱。」她只是想叫江湖高興點。
江詩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聽她又說:「那苗女給男巫下了情蠱,他是被控制了才走的。」
江湖拉過她問;「妳怎麼知道?妳看到了怎麼不阻止?」
月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個男巫是來殺我的,苗女給他下了蠱,他以後很長時間就沒空來找我麻煩,為什麼要阻止?」
江詩沈默許久問;「他會沒事吧。」
月色不耐煩的說;「他是這個國家的三皇子,別說那苗女只是想和他交配根本不想殺他,樓上那夥人也是來找他的,他死不了的。」不過有機會她會殺了他的,找個晚上去偷襲他。
「他居然是皇子……」江詩臉色卻更加神傷,也罷,死心了吧。
江湖倒是楞了許久。直到看著姐姐憂傷的躺下,他才若有所思的拉著月色出了姐姐的房間。
江湖看著這個小女魔頭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老婆,心裡那個不樂意就別提了。他把月色拉了出來,認命的給她張羅洗澡換衣服,真不知道自己欠她什麼了。
倒好熱水本來想幫這個小不點洗澡,又想到自己的好心惹來個大麻煩,不禁悻悻然道:「自己洗吧,妳都十三了,我要避嫌。」想到她的栽贓,心裡還是怪怪的。江湖轉身想去給她整理個房間,既然她以後要長住,起碼要有個睡的地方,總不能天天跟他睡。真沒想到她都十三了外表還像個十歲的小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吃屍體什麼的營養不良。
月色順從的自己洗完了以後換好衣服,然後兩手輕鬆的抱著澡桶倒掉水。她懂得生存之道,知道現在是靠別人吃飯,所以什麼也不計較,也盡量用勞力換取留下來的權利。
只是她一個小小的人抱著個大澡桶出門倒水,遠看就像澡桶自己跑出來的一樣,把樓上睡不著從窗縫往外打量的姐妹倆嚇的小聲叫了一聲就倒在床上昏了。
可是江湖很快知道他忙了半天是白忙了,月色拒絕和他分開睡,他到哪個房間她跟哪,甚至睡兩張床都不幹。眼看天快亮了,他終於妥協的瞪著月色從頭到尾都不急不躁的小臉,真想活活掐死她。
「先說好,跟我睡可以,但是妳要知道我可沒對妳半點兒不規矩,別對姐姐亂說話。以後妳嫁人的時候也不許對妳的丈夫說起……」
話還沒說完,他就洩氣的看著月色已經閉上眼睛開始進入黎明來臨時的昏睡狀態,可憐一夜沒合眼的他只好幫她擺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認命的下樓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