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雍叡再度高舉手臂,李昆看不下去了,他站到初蕊身後,不說話,用行動表示願意頂替。
「你也來反對我?難道你也是熱情的客人之一?」
橫眉豎目,初蕊把他的理智轟得殘破不堪。
「她死了,盟主會後悔。」李昆不多話,直盯雍叡,不退讓。
忿忿拋下鞭子,粗壯男子把初蕊架到雍叡身前。
沒有痛苦猙獰,沒有無助的求饒表情,她只是安靜閒適地看著雍叡,彷彿從來不認識這個男人。
「你打輕了,對於疼痛,我有極大耐力。」
又是挑釁,她分明不把他放在眼裡。
「很好,妳還不夠是嗎?」
理智盡失,雍叡攔腰抓起她,他用力把初蕊抱回房間,強要了她,從粗暴到柔情,從憤怒到平息,他在她身上發洩所有怒氣。
她不出聲反對,只是沉默安靜地承受著,她讓知覺同自己分離,她把心思飄得老遠,飄到那個下午。那天,她拉著他的手走到矮樹後面,她教他賞鳥,說了寵物兔的故事,她叨叨說個不停,以為他很愛聽。
他說要賭一個吻,她以為這種行為叫做愛情,那個月,是她人生最美麗的光陰……
第七章
勉強起床,腳沾地,卻站不牢,是昨天的車禍傷了腳。
坐回床鋪,在手掌下壓處,她發現點點幹掉的褐色血液,那是……是鞭傷。背還痛嗎?當然,一陣一陣,陣陣劇烈。算不算家暴?不算,因為這裡不是他的家。
淒楚笑開,她勉強移動到化妝台前,褪去衣服,鮮明刺目的兩道紅痕鑲在皙白的背脊。
他為她刮除了舊疤,然後親手添上新痕,他們之間,扯平?
搖頭,扯不平的,在他的算盤裡,她屬於他的所有品,用再多回、破壞再深,不過是物盡其用。
好渴,舔舔乾涸嘴唇,初蕊跛足走到衣櫃前,花了近半個小時才換好衣服,再花半個小時盥洗完畢,開門下樓,她想找杯水喝。
「范小姐,有事嗎?」
不過爬過幾層階梯,就聽見有人對她說話。
「我……」她不認識對方。
「妳在找蔡管家嗎?她們統統離職了,現在這屋子,裡裡外外都沒有范小姐認識的人物。」對方冷淡說,口氣裡有著強勢。
株連九族?他打算孤立她,讓她再無半分依恃?
哪裡害怕呀,她從來沒和誰建立過交情,她本本分分把他的要求做了齊全,就算他換十批新人,也無礙於她的生活。
「請范小姐沒事情不要下樓,按一聲鈴,我們會把妳需要的東西送上去。」
「是。」
意思是,從此她的活動空間從整棟屋子變成一個房間?無所謂,反正昨天那一場,她確定了自己的立場身份。
「另外,下午有工人來安裝鐵窗,可能會有點吵,請范小姐見諒。」用字遣詞是客氣的,但口吻是全然的霸氣。
看來,她從初蕊小姐變成205室犯人。苦笑,初蕊接話:「要不要連針孔攝影機順便裝一裝,才能徹底監視?」
「已經裝了,如果范小姐想換衣服,我建議妳到浴室去。」對於初蕊的自嘲,她無半分禮讓。
「是。」她沒辦法吵架,吵架只會讓她居下風。
「如果沒其他事,請范小姐回樓上。」
「是。」瘸著腿,她走回房間。
坐在床邊,看著凌亂被褥,回想昨夜,明知道不能惹火他,明曉得在這件事情上,她沒立場要求,為什麼偏偏出言挑釁?
她真笨,記不記得初夜,要不是她說了亂七八糟的話,他們會維持良好互動;要是她不爬出牆,不去尋找答案,昨天,他會吃著她的菜,也許再次溫柔相待,也許再允她些許自由。
她老把事情搞壞,她老守不住身為情婦的分際,是她對愛情太貪心,是她看不清楚事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處,在他眼裡,她一定可惡得緊。
偶爾,人該學習鴕鳥,不該知曉的事情,便不要碰觸,免得碰出一身傷痕纍纍,像她,便是最好的例子。
沒聽到敲叩聲,門已被推開,初蕊嚇一跳,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以往只有雍叡有這等權利,而今……她抬頭,是另一個陌生女子。
「這是消炎藥和避孕藥,請范小姐吃掉。」她一樣不客氣,像對待囚犯的獄卒,冷漠疏離。
「是。」她合作,拿起藥丸,不分種類全吞進去。
對方滿意離開了,初蕊這才想起,為什麼他不請醫生,只給她消炎藥片?是懲罰嗎?如果是的話,就連藥片都別給她,讓她痛更久更重,牢牢記取教訓,豈不是更好?
緩緩走進浴室,面對鏡子,她自問,以後呢?以後該何去何從?
繼續在這裡等待他的臨幸,假裝愛情萌芽,春天捎來訊息?或是認清事實,任心死愛亡?
愛情死亡?她的愛情從不存在,何來死亡?睜大眼睛,她努力尋找,尋找愛情曾經存在的痕跡,翻開記憶篋,沒有……沒有……一直都沒有……
淚翻下,成河成川,沒有大海相容納。
她哭得好淒慘,死命咬住掌緣,不叫自己發出半點聲音,傷心是她的事,不關任何人。
哭呵……她哭呵……淚水嗆了喉嚨,她猛咳嗽,淚不肯稍歇息,抑不住啜泣,抑不住陣陣咳嗽,胃痙攣,喘咳間,她把消炎藥連同避孕藥吐進馬桶。
這陣淚,從白天到黃昏,她哭得無力支撐,扶住洗臉盆,任傷心奔洩。
不平傷心無法收斂,未來無從想像,要如何面對雍叡,她想了又想,想不出所以然,僵著吧!僵持到處罰結束,也許他的妻子太溫柔,溫柔到他再不需要情婦增添情趣。
走回房間,傷心好累人,半垂頭,方想躺回床上,又有人進門。
沒有打招呼,她逕自做著清潔工作。
「請問……」初蕊開口,對方不搭理她,算了,她必須記住,這是處罰。
拿起乾淨衣物,再度走入浴室,不顧熱水沖刷的疼痛。
痛?咬牙幾分便閃過了,誰怕!抬高下巴,她只能在面對自己時驕傲,多麼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