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終結單戀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8 頁

 

  醫生說,安眠藥劑早該褪去藥性,但為什麼她始終昏迷不醒?真那麼累,還是誰虧待了她?

  他的問題沒人回答,沉靜的臉龐依舊沉靜。

  手機震動,他走到落地窗外陽台接聽,低聲對應,他想她醒,卻又不願意擾她清醒。

  不過,她還是醒了,睜開迷濛雙眼,未起身,遠遠地,她看見陽台上的身影,那個男人……她憶起那夜發生的一切。

  沒死嗎?原來她沒死,而他……安全。

  鬆口氣,她很高興他安全,至於為什麼高興,她並不真正曉得。

  事情過去了嗎?肯定是處理完畢,否則他不會一派雍容,若不是身處現代,恍恍惚惚地,她真要以為他是至尊帝王。

  挪挪身,半坐起來。在她第一個動作時,雍叡便發覺,匆匆結束手機對話,他走到她身邊。

  「痛嗎?」他的話不多,簡單兩個字,被關懷的感動漲滿心胸。

  「不痛。」

  比起摔進山谷那次,這只能算小兒科。那時,沒有醫生、沒有藥物,她懷疑自己怎能活過來,不過,肯定的是,她的命好韌性,躺五天便下床,腳還一拐一拐走不順暢,就能燒水煮飯伺候雙親。

  廟裡師父老說她命裡帶貴,貴氣的人不怕天來磨,所以她活過來了,並且沒有半點異常。

  「為什麼救我?」雍叡又問。

  「因為……」她偏頭,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想半天,她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因為」。「對不起,我想不出原因。」抬頭,她苦笑。

  沒有任何原因,即順理成章救人?她是怪物!

  「不怕死?」

  「怕……但是,如果注定要死,不救你也會死。假設我的命長,即便站在衝鋒鎗前面,我也會平安無事。」

  別怪她宿命,師父帶給她的影響太大,前世今生,今生來生,她信輪迴,信善惡有報,更相信欠債終有歸還日,不管是此生或下輩子。

  「想不想站到我的槍口前,試試妳的壽命由我或上天決定?」冷笑,看不起她的宿命論,在他眼中,社會吃人,不懂強取豪奪者,注定悲慘。

  「乍看之下,似乎是你在掌控我的生命。不過念頭起,惡因善緣早定,若我們之間是惡因,那麼結束我的生命便是果報;若存善緣,那麼你非但不會殺我……反而……」想到什麼似地,她的臉頰瞬地羞紅。

  「反而如何?」

  會情牽一生。

  這句話她說不出口,師父教導過,一些看似注定的事往往因緣轉折起變化,所以,事未底定前,千千萬萬別把話說實了。

  「沒如何,只不過隨口,不由心,全屬反射。」

  她喜歡跟他說話,喜歡他傾聽自己,不過才短短的幾句練習,她將雍叡當成另一個師父,另一份心靈寄托。

  「好,我們來討論重點。」他沒繼續追究她的「反而」,轉移話題。

  「是。」初蕊點頭,配合一向是她最擅長的工作。

  「先問妳一句,妳願意跟著我嗎?」

  「我不屬於我自己,我的所有權在阿桂姨手上。」不管願意與否,她確定自己的選擇有限。

  「這點我知道,我已經處理好。」

  「意思是,我的所有權轉到你手上,我可以選擇跟你或者自由?」她低聲問。

  「妳想要自由嗎?」

  自由後她能做什麼?回山上?然後再被阿爸阿母賣一次?那時還會有一個男人為她買下自由?或者她將像那只被釘在門板上的蛇,無論怎麼扭動,都扭不開那兩寸釘的疼痛,煎熬再煎熬,煎出滿身痛楚,熬出骨髓湯汁,入他人腹,用命呵,博得人們一時歡喜?

  搖頭,她不要自由,她選擇他,不管下場是否淒涼,至少,暫時不必被釘人心、釘入骨。

  「妳想跟我?」雍叡再問。

  用力點頭。跟了,起碼她不用想像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壓在自己身上,不用害怕那欺天壓地的苦,悶得她無法呼吸,日復一日,好不容易攢了錢、贖了身,回首驀然發現,那個人不是自己,而是一個陌生難懂的軀體。

  「妳才十七歲,真的知道『跟著我』,代表什麼意思?」雍叡再問。

  「你不出現的話,也許我已經『跟了』一個、兩個……無數個男人。」

  非自憐,是認分,眼前處境,已遠遠超出她所能擁有,這樣的他、這樣的生活,夠了!她不認為自己有權索取更多。

  「妳比我想像中更早熟。」

  言談間,他想起熱情活潑的時寧。時寧是個天生公主,從小眾星拱月,讓所有人疼著、哄著,沒吃過半點虧、沒受過欺凌,你可以批評她是生活白癡,卻不能不羨慕她所過的日子。

  小學時期,她說暗戀同班男生,義父沒諄諄告誡,反而立刻邀來對方家長和小孩,讓時寧和男孩時刻相處。

  一星期不到,夢想破滅,時寧哭著找上他說:「雍叡哥,那個×××最壞了,連穿衣服都不會自己穿,摔跤還要哭著跟媽媽告狀,太不像男生了。」

  有這樣寵孩子的父親嗎?他不反對時寧任何意見,只是提供現場狀況,讓她瞭解真相比不上想像,他從不戳破她的錯誤,而是製造事實讓她發覺錯誤所在,義父寵時寧已不能算正常。他從不替時寧做任何安排,唯一的安排就是在五年後緣給雍叡。

  「早熟是不得已的事。」

  初蕊低頭,她但願自己無憂無慮,但願生命充滿幸福與樂趣,然歲月的磨難將她磨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她時時都在看別人的眼色,害怕自己不受歡迎,仰人鼻息的日子過久了,很難不早熟。

  「妳不介意當一輩子的情婦?」雍叡問。

  「情婦?」

  和妓女相當的工作,是種見不得光的身份,可,總有差別的吧!至少她只要「服務」一個男人,而不是很多男人。

  「不願意嗎?我能瞭解。」

  說著,他起身往門口方向走。

  這舉動純粹試驗,試驗她想跟他的心意是「迫切」或者「被迫」,他甚至過分地希望,「跟他」不單單是意識決定,也是她潛意識中的「千百個願意」,所以,不給她時間思考、不給她機會評占後果,他再一次要求起她的「反射動作」。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