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傻話了。」楚梁現在才發現,他懷中的女孩是如此自卑。
這或許該歸咎她虛弱的身體,也可能是父親的過度保護,讓她以為自己虛弱得不堪一擊。
「傻女孩,你不覺得自己曬黑一點了嗎?」
「不覺得!」她看著自己蒼白的手臂與他身上健康的麥褐色肌膚,很不客氣地戳破他安慰的謊言。
「你真的很難討好耶!」楚梁捏捏她的鼻樑,皺起濃眉抗議,接著他若有所思地開口道:「你要不要陪我航游世界?」
「什麼?!」他突然出口的話讓她嚇了好大一跳。航游世界!她沒聽錯吧?
「我的夢想是搭著帆船航行世界一周……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楚梁握住她的手,那雙漆黑如子夜的黑眸流轉著懾人的光彩。
康澄心深深望進男人那雙因夢想而熠熠生輝的俊眸,頓時無語。
「你知道嗎?這個航程我已經策畫好久了。你可以想像,一艘重型帆船由台灣出發繞過西沙群島,再經過熱帶的南方海域。想像船桅驕傲地指向藍天,以最貼近的距離領略海洋的神秘與奧妙……」楚梁閉上眼,充滿夢想的聲音因為想像而躍出迷人的節奏。
康澄心看著楚梁,沈醉在他因夢想而自信飛揚的神采中。
這是她頭一次看到楚梁如此興奮的模樣,但她仍垂首自嘲地囁嚅:「我連最基本的浮潛都辦不到了,更何況是在海上生活?」
她暗暗地歎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像那夢想的形狀,天知道她多想參與!
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覺得心好澀好酸,再一次被拉回無情的現實裡。
「你說什麼?」他似乎聽出她含在嘴裡的無奈,正想細問,手機傳來的音樂打斷兩人回異的思緒。
回過頭,聽苦楚梁異常的嗓音,令康澄心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語姐叫我們快點回去。」他拉起康澄心,將披肩重新包覆在她身上。
「發生什麼事了?」時間到了嗎?她與楚梁真的只能擁有今晚嗎?
康澄心隱約感覺到即將有事情發生,她拚命壓抑想用力抱住他的衝動,祈求上帝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語姐沒說,只是交代我快點帶你回去。」楚梁一臉納悶,康澄心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改天我再帶你來揀貝殼,我知道哪裡有最漂亮、最完整的貝殼。」他似乎感覺到康澄心突然低落的情緒,揚聲鏗鏘有力的對大海宣示。
像是一種承諾,非得聲嘶力竭才能顯示其中的誠意。
康澄心捂著耳朵,心完全被他打動,轉頭望向月光映照下的平靜海面,緩緩擠出一句話。「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片海洋。」
「我也不會忘記。」突然,她的脖子上多出一條項鏈。
康澄心凝著輕貼在胸前的墜飾,努力不讓眼淚落地,感動到不知該如何言語。
「雙心貝只存在人們的夢想裡,韻嬛過世後,我請人設計了這一條項鏈。」他原本打算在韻嬛的忌日當天將項鏈丟在失事地點,但心中的不捨,令他一次又一次的打消念頭。
也許它在等待真正的主人吧!
楚梁的聲音讓康澄心以為自己身在夢境裡。 「這塊水晶約莫指甲大小,把它鑲住的水草形流線雙心是純銀材質,銀飾上則是可活動式的活扣,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康澄心搖搖頭,等他繼續開口。
「水晶有彙集能量的作用,浸過海水便擁有大海無限寬廣的潛能,戴上它會讓你產生無比的勇氣與力量。因為純銀浸到海水會褪色,所以我採用活扣的設計,水晶泡過海水後再讓雙心銀飾與水晶緊扣成為一體。你……喜歡嗎?」
「梁!」試問天底下有幾人能承受如此沉重的甜蜜,康澄心踮起腳緊緊圈住他的頸項,感動得無以復加。
「明天我們再帶水晶來泡海水。」看著她感動的模樣,楚梁反而有些靦腆。
康澄心望著他再望向大海,眼前下斷推動的浪花讓她瞧見了時間的洪流,也瞧見她散落一地無法成就的年輕歲月。
第八章
當車子愈來愈接近「BlueTempo」時,不知為何,原本柔和溫馨的燈光竟讓康澄心感到莫名的緊張。
今天的氣氛真的很不一樣,後院被好幾輛高級名車給佔滿了。
「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人?」慣停的位置被停走,楚梁只好將車子開進後院的大草坪。
在他的印象裡,「BlueTempo」這星期沒接到這麼大一團的旅客訂單啊?
楚梁狐疑地熄火關上車燈,康澄心卻文風不動地坐在位置上,眸裡漾滿太多的難以置信。
「怎麼不下車?」楚梁偏過頭疑惑地打量著身旁的女孩,不解地問。
「梁……」康澄心轉過頭,慌亂地拉住楚梁的手,眼淚開始撲簌簌落下。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他連忙下車,繞到一邊替她打開車門。
車門一打開,康澄心隨即投入他懷裡,慌亂失措地說:「我不想離開你……對下起,我好自私……我好自私……」
「你在說什麼啊!傻丫頭……」楚梁的話還沒說完,一股極大的扯力迅速分開兩人。
尚未來得及站穩,楚梁的臉上便猛地挨了一拳。
楚梁退了幾步,狼狽地抹去唇角的血,不解地瞪著眼前怒不可遏、敵意頗深的老人問:「你是誰?」
「你這該死的渾蛋!我女兒就要被你害死了!該死!渾蛋!」連咒了數聲,康義遠瞪著楚梁那張魅惑人心的罪惡臉龐,盛怒難息地想再多補數拳。
最好能把他那張過分英俊的臉給毀了,才能消卻他對楚梁的心頭之恨,
「爹地不要!」康澄心撲向康義遠,抱住他再度揚起的手臂。「爹地……拜託你!不要!」
這一刻她早就在腦子裡推演過千百萬遍了,只是她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丫頭!你是不是想讓爹地傷心死、難過死啊!」康義遠撫著女兒蒼白依舊的臉龐,心疼萬分地地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