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峻龍回頭笑道:「放心吧,我彭峻龍答應的事,就不會改變。」
「太好了!」他的笑容消除了男孩的憂慮,他的心在歡呼,在歌唱!
啊,真是知子莫如娘,感謝未來的婆婆!固執頑皮的彭峻龍果真心腸軟,而他的同情心,正是自己可以好好利用的地方!
原來,這男孩不是別人,正是彭峻龍一年前拒不相見的未婚妻、女扮男裝的穆玉琪!
那日在奉天將軍府,被未來夫婿裝神弄鬼地作弄一番後,穆玉琪在生氣與失望之餘,也挑起了她的鬥志,於是她求彭、穆兩家長輩,准她實施「擒龍計」。
彭家夫婦對小兒子的「懼女恐婚症」早有隱憂。當初接受穆府提親時,他們在京城就告知了剛成為新科武狀元的小兒子。
結果正如預期的,彭峻龍才聽說爹娘為他定了親,頓時堅決反對,甚至連對方是誰都不想聽,就立刻消失了蹤影,直到他們離開都沒再現身。
想要消除他對女人的成見、促成這樁婚事,盈盈夫人認為玉琪主動出擊的主意不錯。可是倘若他繼續留在京城裡,玉琪又怎麼能有機會接近他、走進他的生活呢?
於是,在未來婆婆的建議下,彭、穆兩家幾番推敲斟酌,終於有了計畫。
穆雲起擔任大將軍的寧古塔轄區內有阿勒楚喀府,此地曾是噶爾丹及其餘部活動的重要地區之一。遠離城鎮,由大片草甸子和山林組成,地勢相當複雜,居住著蒙、滿、漢等民族,其中大多是遊牧民族。
如今噶爾丹雖已敗亡,但仍有小股心存妄念的叛逆分子利用那裡地勢複雜、民族雜居的特點,聚結力量,挑動部落間的矛盾,製造混亂。
為解決那些長久存在的問題,朝廷決定擴大官府力量。可是因沒有合適的外放將領,阿勒楚喀府一直缺少主將,當地的局面也時好時壞。為此,朝廷多次要寧古塔將軍府加強對該地區的管轄。
大清自開國以來,東北地區實行的是「軍府制」,各防區內的主要官員必須是朝廷信任、且能征善騎的武將擔任。
在此情形下,玉琪的舅父、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向皇上陳情,請調御前三品一等侍衛,康熙三十六年武狀元彭峻龍為守備參將,統領阿勒楚喀軍政事宜。
雖然兵部的奏折和陳述很快就說服了皇上,可真正獲得御旨已是半年後的事。
就這樣,康熙三十八年秋,彭峻龍接到聖諭,前往阿勒楚喀府任守備參將,並特准其上任前回家探望父母,享受兩個月的官假。
皇命來得突然,但彭峻龍絲毫不疑有他,欣然受命。
如今,玉琪見一切都按自己預期的方向發展,焉能不高興?
只是可憐的彭峻龍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志得意滿,以為憑著自己的小聰明,已經將家裡定的親事玩完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套住了。
在馬行買了匹純種蒙古馬後,當晚,他們就住在鎮上的客棧裡。
晚飯後,彭峻龍特意吩咐店家為小七準備熱水,又為她買了身冬裝。
扔了那身為扮「小叫花子」特意買的破衣,穿上這身簇新的棉衣棉褲和方頭靴子,玉琪的心被感動了,因為衣服和靴子都很合身。看來這位彭家四公子不僅富有同情心,還是個細心的男人呢!
沐浴更衣後,玉琪睡不著,就跑到隔壁彭峻龍住的房間去找他。
「大哥,謝謝你!」她跑進去就對閉目坐在炕上的彭峻龍說。
正在打坐調息的彭峻龍聞聲張開眼睛,看到清洗後顯得清爽秀氣的小七,不由笑著打趣道:「好個英俊小後生!你要謝我什麼?」
「謝謝你幫我打跑那些壞蛋,又管我吃,管我住,還給我買新衣服。」
「那有什麼好謝的。」彭峻龍笑著扯扯她身上的衣服說:「不過我給你買這身棉襖,是要讓你冬天穿的,怎麼你現在就穿得像頭熊似的呢?」
玉琪低頭看看自己臃腫的身子,當然不會告訴他就是為了掩蓋女兒身才不得不穿厚實的棉衣。她指指窗外道:「現在不正是冬天嗎?你看窗戶上的白霧。」
彭峻龍看看白糊糊的窗戶說:「現在不過剛立冬,還不算冷。」
「不管,我就是覺得冷。」
「那冬至、大雪時怎麼辦?穿什麼呢?」彭峻龍心情很好地逗她。
「當然還穿這些。」玉琪趴在他的炕桌上,挑著桌上的燈芯說。
燈影下,她白裡透紅的肌膚更顯出稚氣,彭峻龍再次認定「他」絕對不會有十七歲,一定是怕自己不收留「他」,才故意將歲數說大。
不過他也不會點破,因為他能理解以小七的經歷而言,就算說假話也是求生存的本能。
於是他轉了個話題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高興,睡不著!」玉琪說的是真心話,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多年來的渴望和夢想竟成了真,此刻,她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聽他說的真誠,彭峻龍便往炕裡頭讓了讓說:「天氣涼了,既然不想睡,就坐上來說會兒話吧。」
玉琪立刻脫了鞋,坐到炕上。
這麼近的坐在他身邊,感覺到他平穩的呼吸和身上散發出的熱力,玉琪的心竟開始狂跳起來。
幸好彭峻龍的注意力並沒在她這裡,而是專注地傾聽著什麼。
「大哥,你……」
「噓!」彭峻龍以一指點唇,示意他不要開口。
玉琪知道他一定是聽見了什麼,於是趕緊閉口,學他的樣子專心傾聽。
可是除了外面偶爾傳來的一兩聲腳步聲,和稍遠處人們模糊的聲音外,什麼都沒有。看彭峻龍依然瞇著雙眼專注地在聽,她雖然好奇,卻也不再貿然開口。
過了好久,彭峻龍才說:「好了,他們走了。」
「他們?他們是誰?你聽到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聽到有人在說阿勒楚喀。」彭峻龍告訴她。
「在哪裡說?我怎麼聽不見?」玉琪好奇地問,他為什麼能聽到有人說話,自己卻什麼都聽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