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夠嗎?」
「夠了。」他滿足地舔著唇,往她的唇探去,霸氣地將濕熱的舌探入她的口中,讓她嘗嘗她的血腥味。
「嗚……」
十方籬掙扎著,抗拒他霸氣的舌翻攪著她,那幾欲令她作嘔的血腥味,讓她感到胸口一股淤塞的痛楚。
「這即是你的味兒,是我喝過最甜美的血。」他笑道,霸氣地擁著她。「睡吧,明天一早的新嘗祭還有得你忙的。」
說完,他便擁著她沉穩睡去,掙脫惡夢的追逐;然而十方籬卻是瞪大雙眼,感覺到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竄動著,狂鷙而猛烈得令她不安,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七章
一大早,在教堂院之前的應天門前搭起的樓閣上舉行一年一度的新嘗祭,待天皇撒下象徵性祭神的五穀雜糧,樓閣下的樂師們便開始奏出神樂曲,等待著獻舞的女巫獻舞。
不一會兒,十方籬身穿百羽衣,頂戴十色羽冠,翩翩舞起一曲神駒,妖嬈的舞姿震心惑魂,傾國的麗顏勾魄,冰艷的笑靨醉心,寒凜的威儀懾人……
一旁參與新嘗祭的大臣與沿道欣賞的百姓,莫不為她虛無縹緲的舞技所吸引,但也為她妖詭的外表所驚駭。
但儘管如此,眾人仍是無法將視線自她身上轉移,望著她伸展如雁翔,收縮如雀凝,玉手輕捻,柳腰輕擺,全然無一絲的輕佻;反倒是一臉的凜冽,仿若是受天神眷戀的羽仙,眾人瞧得如癡如醉。直到一曲停止之後,聚在應天門前的眾人像是被她擄獲心神,久久無法回神,甚至連她人都已經離開了,眾人仍沉醉於方纔的幻夢之中。
十方籬在少納言的服侍之下,換下一身羽衣,才又慢慢地走到樓閣下,望著熱鬧的男男女女跳舞,粲笑如花,她也不禁漾出笑容;但一見到她出現在廣場上,人們對她投以注視的眼神,有著驚駭、有著驚艷,也有著濃濃的悚懼,令她趕緊轉身離去,不願面對傷人的眼光。
源拓朝呢?
她驀地轉過纖柔的身子,水眸怯怯的再睨向熱鬧的人群,尋找著源拓朝的身影;方才跳祭神曲時,她還瞥見他站在樓閣上望著她,看見他那一雙為她驚艷的眼眸熠熠發亮,毫不掩飾他的柔情,穿透重重人牆,灼熱地注視著她,為何現下卻見不到人了?
她勇敢地面對著眾人對她的注目,只想要找出他的身影。
晶亮的眸子觀望一會兒,最後終於在樓閣旁最靜默的地方,望見他的身影,她的心驀地怦跳著,才剛想要踏出腳步,卻見到他的身旁多了一名女子,只見他當眾與人調情,調戲著他身旁的女孩子。
她雀躍的心,在望見他的吻落在那名女子唇上的一剎那,化為一片慘澹的死灰,在一剎那間,她的心彷彿停止跳動,眼前繽紛的色彩頓時變得模糊不清,她看不清楚那些傷人的注目,看不清楚他傷人的舉動。
她的身子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幸好被少納言撐住身子。
「籬殿,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她咬牙說著,水眸難以置信地瞅視著源拓朝,瞅著他置若罔聞地將那名女子帶開,遠遠地離開她的視線,她才轉身離去。儘管腳步蹣跚,她仍是踩著凌亂的腳步往一旁走去。「籬殿……」
少納言急急跟在她的身後,想說些話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夠蒙天皇賞識參與新嘗祭,著實是無上的榮耀,可是……籬殿的身份不同,總是會惹來注目的眼光。
「我沒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走入教堂院旁的櫻園裡,望著蕭瑟的景致,宛如是她心裡的情境。
「可是,籬殿……」
「我不會有事的,我只是想要靜一靜。」她勉強地扯出一抹笑,雙手拉起曳地長擺,直往櫻園深處走去。
甩下少納言,她走入林子裡,靠在櫻樹下,抓起自個兒益發紫紅的髮絲,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戳傷,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愈是接近源拓朝,她愈是變得不像自己,髮色、容顏、心……
她甚至還記得他的溫暖,還記得他堅硬的手臂是如何萬般柔情地擁抱住她,將他熾熱的體溫逐一傳遞到她的身上。
狂野而炙烈的熱情,令她心惑神迷,令她身不由己地眷戀著他,不由自主地心繫著他;可他卻騙了她,他竟然騙了她!
因為看不透他,所以她全然地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相信他衷情的傾訴,相信他孤寂的靈魂確實渴求著她,但……這一切竟是謊言,竟是如此殘酷,令她痛徹心扉……
他怎麼可以欺騙她,他怎麼可以用這般令人動容的謊言傷害她?
她幾乎要相信他了,幾乎要以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惟一會憐愛她的人,沒想到,到頭來卻發現他居然是在戲弄她!她幾乎要投入他的懷抱了……
不過,還好她尚未對他臣服,只因若是再接近他,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變成全魔的,她不要、她不要。
她無法再容忍別人用那種帶著悚懼的眼神注視著她,掩嘴竊竊私語,談論她與眾不同的外貌;她更無法忍受他無情的對待,無法接受他的身邊竟也有個可以供他戲弄的女人。
她無法接受,無法接受……
一口翻攪的邪氣沖上心頭,蟄伏在體內的魔性蠢蠢欲動,像是要掙出她的肉體,驚得她無措地蹲下身子,無助地喘息著,任由脆弱的淚水傾流,染濕了她的衣襟。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
她痛楚地閉上眼眸,纖柔的身子倒在櫻樹底下,感覺到暴戾的魔在心頭竄動著,即使她極力地想要壓抑不曾如此躁動過的魔,可是它現下卻在她的心裡竄動得令她無法控制?
她會變成什麼樣子,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意識變得渙散,眼前一片黑暗……
***
「嗚……」
意識混沌不明,身子不斷地發顫,像是覆上一層厚厚的雪,那股寒冽直入心窩,凍得她勉強的睜開迷霧般的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