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坐在車裡,英俊的面孔變形走樣,錯愕地瞪大眼、張大嘴,望著黏在自己的擋風玻璃上那「坨」人,許久許久,無法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叼在嘴裡的煙緩緩鬆脫,之後掉下來,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刺痛的灼熱感才將他燙醒。
「Shit!」他迅速跳起來,將煙蒂撿起來扔開,然後趕緊打開車門衝出去,檢視女孩的情況。
「喂!妳還好吧?」他趕過去的時候,那女孩正一面痛苦呻吟著,一面從擋風玻璃上頭滑下來。
還能動的話,應該就沒太大問題。苗天祐暗自慶幸著,幫忙將女孩扶起來,讓她坐在引擎蓋上。
「喂!妳──咳!妳……噗!噗噗噗……」一見到她的臉,苗天祐突然像噎住似的,然後別過頭,掩著嘴,痛苦地噗噗竊笑。
喔,老天,好好笑!他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好笑的情景。
嚴格來說,他無法分辨她的長相,因為她頭上長出幾個小肉包,鼻血像兩條紅色綵帶從鼻孔緩緩流出,雙唇呈現青紫色,還因為腫脹而外翻,一張腫腫的臉上也是又青又紅又紫,活像調色盤,整個頭臉看起來就像標準的「豬頭」!
噢!真的好好笑──呃,不!不對,不能笑,得趕快把人家送醫才行。
「醫院在哪裡?」他馬上問那女孩。
女孩從腫脹的雙唇間模糊說出:「……市區。」
隨即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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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她不要緊吧?」
雖然苗天祐認為自己並無過失,不過像他這種光明磊落、宅心仁厚的「有為青年」,當然不可能丟著受傷的弱女子不管。所以他還是負起道義責任,將她送到醫院,並且一直陪伴到她甦醒為止。
「她神智已經恢復清醒,看來腦部並沒有受創,只有臉上的青腫需要多一點時間恢復,差不多兩個禮拜就能完全復原。所以──苗先生,能否請你去勸勸她,請她不要再哭了?再這麼哭下去,我們醫院就要淹大水了。」醫生苦笑著拜託。
「我知道,我盡量試試看。」苗天祐的笑容也很苦。
他不是沒試過,她清醒之後,他原本還企圖騙她臉沒事,依然白皙漂亮。但誰曉得她不知是直覺神准還是壓根不相信他的鬼話,立刻跳下床跑去病房附設的洗手間照鏡子,結果一看到鏡子裡那張豬頭臉,立刻「哇」地一聲哭出來,大罵他是毀容兇手,然後躲進棉被裡大哭,直到現在都不肯出來。
「那就拜託你了。」早就受夠魔音傳腦的醫生,一說完這句話立刻落跑了。
「等等!醫生──」
哪裡還有醫生的影子?早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苗天祐無奈地重歎一口氣,收回抬起的手,轉過身,懷著悲壯的心情,推門走進病房。
「出去!毀容兇手!」
一隻枕頭飛向他,他趕緊偏過頭,俐落地接住「凶器」。
「嗚……哇……」眼看著攻擊失敗,女孩索性掩面痛哭。
「妳別傷心嘛──呃,陶憩小姐?」苗天祐看了下掛在病床尾端的名牌,然後走到她的病床旁安慰道:「妳不必擔心妳的臉,剛才我問過醫生了,妳臉上的傷頂多兩個禮拜就會消失無蹤,連點影子都找不到,所以妳別難過──」
「兩個禮拜?!」陶憩猛然抬起青紫腫脹的臉龐,強烈的酸疼又讓她滴下眼淚。「你知不知道明天我有一場重要的面試?」對方通知她參加第二次面試,錄取的機會很大。
「那是我辛苦找了半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機會,如今卻被你毀了……嗚嗚,我恨你!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妳明天有面試?」苗天祐詫異地問。
「是竹科知名的電子大廠,我失業半年,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業務助理的工作機會,可是卻被你毀了!」這可是她一生僅此一次的機會,嗚……她絕不原諒他!
以她的條件,要學歷沒什麼好學歷,要才幹也沒什麼才幹,唯一可取的優點就是認真誠實而已。好不容易,終於有一間倒楣──呃,是識貨的公司,願意給她面試機會,誰曉得會發生這種事?
該怪她運氣不好嗎?因為太過緊張,所以她在面試前一天到鄉下叔父家來玩,想放鬆一下身心。當她騎著堂哥的腳踏車出來到處閒晃時,沒想到居然遇上那群野狗,嚇得她四處亂竄,接著就撞上他停在路邊的車。
如果他沒把車停在那裡就好了……對!如果不是他「亂停車」,她根本就不會受傷,更不會變成這副豬頭模樣,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錯!
「都是你的錯!是你亂停車,才會害我撞上你,把我漂亮的臉蛋還來!」陶憩嗚咽控訴。
「呃,陶小姐……」苗天祐實在很無奈,他有錯嗎?
第一,他是把車停在路邊,但那是荒郊野外又不是市區的紅黃線區域,沒人規定不可以停車,硬把責任歸咎在他身上,這未免有點不公平吧?要怪,也該怪那些追她的野狗才對。
第二,要他還她一張漂亮的臉?
這更困難了!照目前這「形狀」看來,就算她臉沒受傷,應該也不是什麼天仙美女,要他還她一張漂亮臉蛋?除非整型!
「嗚嗚……我不管……是你的錯,我要你負責!」陶憩張大嘴,打算繼續採取眼淚攻勢,苗天祐立刻舉白旗投降。
「好好,都是我的錯,我負責總行了吧?」算他怕她了!
他從口袋取出支票本,認命地問:「妳想要多少賠償費?」
唉!希望這位陶小姐不是獅子大開口的女人。
「誰跟你說我要錢?」陶憩氣鼓鼓地瞪著他。他以為她是金光黨,故意製造假車禍詐財嗎?好可恨呀!
苗天祐瞪眼瞧她。「妳剛才不是要我負責嗎?」
怪了!難道他年老耳聾,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