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面對十幾張嘴,裘瓶靜只能一步步地往後退,說真格的,這十幾個婢女倘若真要欺負她的話,她鐵定是抵擋不了;但是她別的沒有,有的只是一身傲骨,她不容他人污蔑她的自尊。
至少,她是絕對不會向她們低頭。
即使真被她們給推下了水池,她也不會低頭,儘管這入冬時的水會凍死人,她仍是不會屈服在她們的淫威之下。
「是一隻烏鴉,總比一群潰不成軍的麻雀好。」裘瓶靜嘴上不饒人地吼著:「哼!說穿了,你們是在妒忌我。倘若你們真那麼愛尋大人還是二少爺的話,你們可以直接脫光了衣裳,跳上他們的床榻不就得了?仗著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這算什麼?」
她知道,橫豎自己是逃不過這一劫了,那她索性放膽子和她們對上,否則要怎麼消她心頭的悶氣?
「還敢耍嘴皮子?瞧我怎麼收拾你!」
「真是不知羞恥地賤人!」
十幾個婢女七手八腳地欺上她的身,拉扯她的頭髮,讓她如瀑似的髮絲滑落,襖子被撕破,露出了大半的劣質棉絮。
裘瓶靜只手抵擋著數十隻手,她哪裡是她們的對手?只見她節節敗退,眼看著只差一小步便會落下池子。說時遲那時快,一雙有力的臂膀自她的身後將她托住,穩下她原本搖搖欲墜的身子。
而眼前一群麻雀似的婢女在剎那間消失無蹤,不禁令裘瓶靜有點錯愕。
誰啊?她偷偷地回眸,想要偷看身後的人,才轉頭,卻見到了他,「啊!」怎麼會是他?他又怎會靠她這麼近?
裘瓶靜驚叫,驚慌之餘,雙手不自覺地推拒著,尋朝敦沒料到她會這麼做,頎長的身軀毫無預警地就這麼摔落人工池子裡。
「大人!」
裘瓶靜傻了眼,她忘了自個兒離水池有多近,想當然耳,站在她身後的尋朝敦必定是站在池畔上了,她怎會粗心大意地忘了他有多麼接近,還用雙手將他給推下了池子……他想必是為了幫她而來的,而她不僅沒道謝,居然還……天啊!她怎會接二連三地犯錯呀?
***
「尋大人,奴婢真是……」
裘瓶靜拉著尋朝敦一路往她的房間跑,扁著嘴,隱忍著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不斷地自責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真是的,怎麼會這樣?
「不打緊的,倒是你……」
尋朝敦渾身濕透了,在這刺骨的寒風中跑著,雖是感到有些涼意,但倒還能忍受。
裘瓶靜粉嫩的臉上有幾條抓痕,有些甚至還滲出一些血絲,而頭髮早就散亂了,連身上的襖子也破了好幾個洞。
他真沒想到觀府裡頭的婢女竟是如此善妒,這麼一小件事情,居然也能在她們之間鬧成這麼大的事。
「奴婢沒事,要緊的是尋大人。」
拐了個彎,踏進了裘瓶靜的房裡後,她連忙將門關上,好讓這冷冽的寒風別再吹進她房裡。然而這間房,即使將門和窗都關上,仍令人感覺寒意徹骨。
裘瓶靜忙不迭生起爐火,到床榻邊拿出一條補釘過的大布巾,想要遞給尋朝敦。
「甭忙了,我說了我沒事。」
尋朝敦瞧她略胖的身子在這小房間裡東竄西跑的,忙得不可開交,令他感到有些心疼。
與觀府裡頭的下人相比,她算是好上許多,懂得體恤、懂得貼心,懂得伺候主子不與人爭執;即使是讓人欺負了,她亦是全力反擊,而非像薛金荷那般過分良善得任人欺凌。
還好,至少她還知道要保護自己,不過,他實在沒想到觀府裡的婢女在他面前總是千嬌百媚、曲意奉承,而實際上竟是如此地狠毒,把她給傷成這樣,真是讓他開了眼界 。
「尋大人,是不是奴婢的布巾太……」
瞧他直盯著她,裘瓶靜不禁閃避著他的注視;他為什麼要這樣盯著她?難不成是因為她手中的布巾太過破舊了,他不願意擦拭?
可怎麼能不擦拭呢?這樣子下去的話,他一定會染風寒的。
要不然的話……「那請尋大人等奴婢一下,讓奴婢到東苑拿條新的布巾,你等等。」話落,她便將布巾丟到一旁,急著要往門外竄。然才踏出一步,她就感覺到一股力勁扣住了她的手腕,令她不由得回過頭。
「不用了,這個便可以了,你也趕緊換件襖子吧!」尋朝敦將她拉回自己身旁,拿起補釘的布巾擦拭著,隨即轉過身去,要她趕緊換下身上那件破襖子,否則染風寒的人會是她不是他。
「奴婢就只有這麼一件……不打緊的,奴婢一點都不冷,倒是大人,你得要趕緊將衣裳脫下來,否則真的會染風寒的。」她愧疚不已。
真是的,第一次見面便潑了他一身濕,第二次見面又把他推入池裡……唉!他方才不是走了,怎麼又回頭?她早就抱定一個人摔下池子,頂多再換件衣裳便成,哪知道他卻突然出現。
「我?」他有點遲疑,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算是有悖禮教了,倘若兩人皆衣衫不整的話,那豈不是……「我看不用了,天候還不算太冷,待會兒就會幹了,你就別忙了。」
再怎麼說,他可也是男人,是不?
裘瓶靜的體型雖略微豐腴,但是這張嬌俏臉蛋上頭,有著一對堅毅不屈的水亮眼眸,而水汪汪的眼眸上頭有著彎彎的柳葉眉,直挺的鼻樑下頭則是鮮嫩欲滴的嬌嫩菱唇。
眼前的女孩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真不知道那些婢女怎會拿她和薛金荷相比,不過這並非意味著薛金荷其貌不揚;裘瓶靜雖是豐腴了點,可他不認為她是個醜女,薛金荷亦是。
女人在他的眼中皆是美的,而裘瓶靜在他的眼裡,雖不是絕艷,但極對他的味。
他極欣賞她,就像是堤上迎風綻放的荻花,令人移不開眼,又打從心底地著迷她在風中搖曳的姿態。
「但是你的身子都濕了……」裘瓶靜囁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