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做了什麼?!
一股強大的悔意席捲而來,握著報告的手微微顫抖。
夏樹央的視線自報告上移開,落到蔣芙音臉上。
一向溫順、乖巧的她,此刻牙根緊咬,小臉蛋繃得緊緊的,以痛恨的目光瞪視著他。
曾經有過的情、愛已消失不見,剩下的是恨。
一時間,他竟無法直視她的臉而低下頭去。
放下手上的報告,夏樹央沉思了會後,道:「你想怎樣?」
想怎樣?蔣芙音突地笑了。
她笑中帶著令人心酸的悲,聞者無不鼻酸。
活了三十個年頭,他第一次有想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
他擺平過不少難纏的大客戶,安撫過難搞的女人,只有蔣芙音,他不知該怎麼辦?
她的懷孕,在他的預料之外,而且他不相信那是他的孩子,因為他從不曾失誤過。
她不是會耍心機的女孩,他一直這麼認為,也認定自己不會看錯,可她的表現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帶母親來公司大鬧,又好巧不巧的讓爺爺瞧見,讓他終究娶了她。
其實,他心底是喜歡她的,但還不到可為她捨棄單身,跳入婚姻的桎梏裡。
被逼婚,他心底自然不滿,對她的喜歡也就此消失無蹤。
他照樣夜夜笙歌,緋聞多到連八卦雜誌都懶得報導。
而她,始終張著如小鹿斑比般可憐、可愛又可恨的眼神,佇立在他背後,盯著他。
他依舊視若無睹,行為越來越過分,最後連女人都帶回家來,直到悲劇造成……
事實證明,他錯怪了她,給了她最不堪的精神凌遲。
若是從頭再來過,她是否願意給他補償的機會?
他端起擱在櫃子上的水杯,仰頭喝了一大口,平撫紊亂的心跳,斟酌了下字句,想張口,蔣芙音突然自枕頭下抽出一張紙來。
「離婚。」她咬牙低喊。
沒將離婚協議書與DNA檢驗報告一塊拿出來,是她心裡多少存著希望。
如果他有表現出一點後悔,那表示他對她仍有一點憐惜,但他一句「你想怎樣」讓她徹底死心。
這婚姻他給得不甘不願,婚後玩得比婚前還過分,為了肚裡的孩子,她什麼都忍了。
夏樹央瞪著那張離婚協議書,遲遲不肯接過。
他想說讓我們重新來過,但這句話始終鎖在唇瓣吐不出去。
他傷她這麼深、這麼重,可以用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撫平嗎?
「我都寫好了,你只要簽名蓋章就好。」她將離婚協議書往他的方向推進。
夏樹央終於接過。
見他接受,蔣芙音說不出是悵然若失,還是輕鬆。
「出院後我直接回家,請把我的行李寄回我家。」那個讓她傷心至極的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沒有其它要求?」夏樹央問,「例如贍養費?」
蔣芙音拳頭握緊,用力搖頭,「我寧願要回我的孩子!」
夏樹央仰頭吐氣,他從不曾這麼後悔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我在信義區有一楝公寓……」
「我不要!」她忍無可忍的大喊:「我嫁給你從不是因為貪圖你的錢、你所擁有的一切,而是因為我愛你!我要的你給不起,我失去的你無法還我,所以我統統都不要了!」蔣芙音拉起被子蓋住臉,背對著他躺下。
事到如今,他無話可說。
站在她床前,伸出了手,卻遲遲不敢碰觸她。
「芙音?」前來探望的范羽翼小心翼翼的開門。
她與夏樹央四目相接的剎那,范羽翼變了臉。
「花花公子,你怎麼會有空閒來探望你的老婆?」范羽翼諷刺著夏樹央。
面對范羽翼的嘲諷,夏樹央絲毫不動氣。「我先走了。」
他走出病房外,人靠在牆上,不禁歎氣。
「爛人!」范羽翼見他出去後,仍很不屑的罵道。
「別這麼說他。」蔣芙音自床上坐起,范羽翼見狀連忙幫她扶正枕頭,好讓她靠得舒服。
「為什麼?」范羽翼不悅的問。
「我不想聽到有人說他壞話。」她長喟一聲,「不知怎地,就是無法忍受。」
在外頭的夏樹央,聽到門內的對話,心頭不禁一震。
她仍是維護著他……老天!他怎麼會因偏見而犯下這麼大的錯誤!
「芙音……」范羽翼無奈的望著她,抬手輕拭她頰邊的淚,「你這麼喜歡他,可他卻不懂得珍惜你。」
蔣芙音難過的垂下頭,「可能是我不夠好……不足以讓他疼惜……」
「不許你講這種話!」范羽翼生氣的喊:「你很好,好到我願意用我所有的財產換你!」
蔣芙音被范羽翼逗笑了,「那我應該嫁給你!」
「笨蛋!」范羽翼張開手擁好友人懷,「你就是笨,不懂得為自己打算!」
蔣芙音咬唇,低語:「我跟他要離婚了。」
范羽翼聞言一愣,「離婚?他提的?」
「是我提的。」
「這樣也好,跟其它女人共享一個男人,感覺好髒!」有精神潔癖的范羽翼打了個哆嗦,「你跟他要多少贍養費?」
蔣芙音搖頭。
「還是要房子?」
她再搖頭。
「那你要了什麼?珠寶?車子?」
「我什麼都不要!」
「都不要?!」范羽翼大喊,「你瘋了?他傷你這麼深,好歹要一點實質的東西做補償啊!」
「再多東西都彌補不了我的傷口。」她歎口氣又說:「就這樣吧,斷得一乾二淨。」
「阿呆!」范羽翼為她心疼不已,「你真是阿呆!」
蔣芙音靠在范羽翼的肩上,心酸的閉上眼。
她沒有任何祈求,她只想快一點忘記他,忘了令她心魂俱傷的他!
「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麼?」范羽翼問。
「我應該會先去找工作吧。」
范羽翼的眼珠轉了轉,「要不要來幫我?」
「幫什麼?」
范羽翼將蔣芙音拉開,握著她的手,一臉興奮的說:「我最近在雅虎拍賣我自己做的飾品,成績還不錯,所以我想自己開個店面,擴大營業。」
「真的嗎?」見好友事業有成,蔣芙音也為她高興,「但我不會做飾品,怕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