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你冷靜下來。」她溫柔的擦去他臉上的汗珠,對他綻放安撫的笑容。
這突如其來的溫柔瞬間擊潰東方靖勉力拾回的冷靜,對著那張因他漾出暖意的蠶容,他錯愕到說不出話來。
衛欣輕輕收回手,摸摸他細心包紮的左手,再摸摸還留有他溫度的右手,兩邊都是他,他的關懷、他的溫度和他的真心,讓她空寂許久的心漸漸有了篤實的感覺。
「走吧!我們快把這事了結。」把過去拋到腦後,她才能放心迎向未來,迎向有他的未來。
他摸摸她撫觸過的臉頰,覺得她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 *** ***
荒涼的鄉村裡,幾個孩童拿著簡單的玩具奔跑嬉鬧,東方靖攔下一個小女孩,問清了區家現居何處後,便跟衛欣往那裡走去。
幾個衣衫破爛的鄉人和孩童在他倆身後好奇觀望,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瞧著他們閃閃發光的衣袍。
衛欣語帶憐憫,「這裡真荒涼。」殘破的屋舍、荒瘠的土地,作物毫無生氣,這裡的人過著怎麼樣的生活?
東方靖瞥她一眼,眸子浮現讚許和依戀。
即使歷經慘痛的遭遇,她仍保有柔軟的心地,從她為黑豹療傷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絕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冷然,後來她營救小晴父女一事更說明了她的善良,這份善良讓她對怨恨入骨的仇家也沒痛下殺手。
她有一顆純潔無瑕的心,在見到她的瞬間,他就知道了這點,這也讓他卸下心防刻意接近她,然後越陷越深,直到無法自拔,才驚覺她已打破他對女子的偏見,那份因霓瑜而生的偏見。
「就是前面了。」傾斜的草屋外,一名衣衫襤褸的妙齡女子提著大竹籃在曬衣服,一名憔悴贏弱的婦人推開搖搖晃晃的門板走出屋外。
衛欣止住步伐,瞧著眼前貧困交加的人家,卻無報仇成功的快感。
胡、李兩家的慘狀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不覺得有何不對,亦能從中獲得報仇成功的快意,但為何此際看到這兩名女子的窘境會讓她心頭沉甸甸的?
「衛欣?」東方靖不解她迷惘的神情。
她回過神,悠悠長歎,「算了,何苦相逼?」
當她親手將人推入困境中時,她感覺不到其中的殘忍,然而見到他人遭人迫害,她卻深刻的體會到其中的醜陋與殘酷,就算理智告訴她,這是他們應得的下場,她還是於心不忍。
「幫我個忙好嗎?」凝眸注視他剛正粗獷的臉龐,如今,她已找到她的幸福,何必執著過去,讓自己痛苦,也讓他人痛苦?
東方靖心口一窒,她要他幫忙?這表示她願意讓他踏足她的世界了?他端正了神情,以最正經的聲音開口,「妳說。」
衛欣平靜的面容有著釋然,「幫他們脫離貧窮。」幸好她給胡、李兩家下的毒不至於留下終生遺憾。
胡、李、區三人業已嘗到苦果,她也不算辜負王嬤嬤的托付,對無辜身亡的衛家人也有了交代,剩下的,是她自己的人生……
「啊?」這急轉直下的情勢讓東方靖一陣茫然,略一思量後,便瞭解她善良的天性終是戰勝了仇恨。
「嗯。」他低緩的答允中蘊含了感動、欣賞和深情,在心口交織成終生不悔的深情。
他何其有幸能遇到如此善良的她?在被霓瑜狠狠傷害過後,他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想望,然而,她以皎然無瑕的姿態打破他對女子的種種偏見,喚醒他沉睡多年的熱情……
「謝謝你。」衛欣再望望落魄的草屋,用力一轉身,徹底揮別過去,對東方靖笑笑,「我們回家吧。」說罷,便舉步踏上小徑往村外走去。
東方靖呆若木雞,看著她的背影,腦袋瞬間停擺。
家?她說回家?他沒聽錯,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承諾過他待區家的事了結後,會考慮他們的親事,這就是她給他的回復?
衛欣發覺他沒跟上來,回頭找到杵在原地張口結舌的他,出聲叫他,陽光下,含笑的眼睛燦然炫目,「靖?」
她叫他什麼?!如果這不是真的,就是他的耳朵有毛病!
東方靖猛揉耳朵,搖頭晃腦,試圖找回清明的神智。
街欣見他整個人都傻了,明白他是適應不過來她的轉變,惡作劇的心情湧上心頭,她提高音量,對遠遠的他喊道:「靖!我們回家了!」
「啊!」她、她真的說了!狂喜如海濤般席捲心房,東方靖拔腿朝等待他的人兒奔去,粗獷的臉龐洋溢著純然的喜悅。
「妳答應了?」他顫聲要求確認,一顆心提得章局的。
衛欣俏皮一笑,纖手拉整他因奔胞散亂的衣襟,「你可以找人看日子了。」
激盪的情潮梗住喉頭,他擠出一聲「喔」便再也發不出聲。
幾天前還不相信他的人,今天卻答應要和他成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一點兒也猜不透她的心思是如何運轉的。
他低頭凝視巧笑倩兮的她,動情的低喃,「我們回家吧。」
「嗯。」衛欣清麗的容顏綻放爽朗的笑靨,恍若脫離樊籠的彩蝶,在陽光下展開她美麗的翅膀。
舒人心肺的清風徐徐吹來,馬兒長鳴一聲,拔蹄馳向京城,將飛揚的塵土遠遠拋在身後,一黑一白的人影在朗朗日光下奔向他倆的家。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