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靖瞧著瞧著,心頭猛地一窒,無法克制的癡癡望著她,久久之後才驚覺自己的失常,連忙調回目光與老人交談。
「老伯,再過兩天就到清柳城了,您和兩位姑娘有何打算?」他粗獷剛毅的面容帶著哄誘的笑容。
老人受到誘惑,乖乖的全招了,「衛姑娘要找人,我們想在清柳城住下,衛姑娘給了我們一百兩,做點小生意,生活不成問題。」
「哦?衛姑娘心地真好啊!」東方靖柔柔的笑著,對她好感又多了一分,冒險救人還慷慨解囊,真是個好姑娘,……就是冰冷了些。
冰冷得幾近憤世嫉俗,宛若隨時會拋下一切,遁世而去。
難道這世間沒有令她眷戀的事物?沒有令她感到安適的處所?如果他願意給她幸福,她會接受嗎?
給她幸福連他自己都不曾擁有、更不敢奢望的幸福?……東方靖剛毅的面容出現一道裂痕,心湖頓時波濤洶湧。
才兩三天,他決意不為女子所動的心,竟被這總是不理他的女子吸引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錯覺!他安撫躁動不已的心,再三搖頭否認因她升起的情潮,眼睛卻不受控制的看向她。
她維持一貫的沉默,方纔的溫暖笑意已然消失,冷漠的神色又回來了,再看看她儉樸的打扮、纖細的身子。
唔!他可以放心了。對嘛!他一向偏好艷麗熱情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這種冷冰冰的女人?一定是對她太好奇了,才會一時產生錯覺,他放心的吁口長氣。
唉!他就是好奇心太重了些,師弟常說他這好奇的性子跟他的外表一點都不搭,總有一天要惹事的。
看吧!眼下不就惹事了?搞得他差點以為自己喜歡她!
不行!趕快查出她是誰,滿足了好奇心走人才是。
另一頭,衛欣亦是滿腹心事,她聽著小晴雜絮的話語,暗忖,她話真多。這一路下來,她已經知道她從小到大的生活境況,連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知道了。
那張年輕俏麗的臉龐洋溢著對生命的熱愛,她不禁猜想,如果沒有那場火、如果爹娘尚在人世,自己是不是也能擁有這般開朗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遺忘了凡人皆有的七情六慾,表情總是冰冷而僵硬。但她又能如何?生活的打擊教會她只有堅強可以活下去、可以為爹娘報仇。
如今,她不已懲罰了胡家?胡家為惡已久,眼下,連為虎作倀的家僕也中了她特製的「脫力散」,跟他們有仇怨的人大可趁機一報為快,他們的衰敗是指日可待的,而她雙手不染血腥,只管坐享其成便是。
東方靖見她清亮的眸光變幻不定,從羨慕、回想、莫可奈何、冰冷的恨意到決心,接連閃過。她在想什麼?眼神變化得這麼快,又總是纏繞著悲慼?她經歷過什麼事?
好奇之餘,心微微抽痛著。他想抹去她眼中的悲慼,替她承擔一切痛苦,告訴她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有他在……停!什麼跟什麼我只是好奇,不用想這麼多!停!
小晴發覺衛欣心不在焉,疑惑的轉頭看她,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冷汗涔涔,「衛姊姊?妳不舒服嗎?」
衛欣和東方靖一驚,從各自的心事轉回思緒。
衛欣扯動嘴角,勉強擠出笑,「我沒事。」
東方靖則是責備自己一徑沉浸於心事,竟沒發現她臉色不對勁!瞧她臉色慘白似雪,不知隱忍痛楚多久了!
他直覺的朝她探出手,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妳受傷了?」難道是那天夜裡受了傷?
衛欣一驚,眼露戒備,身子反射性的避過他伸來的大手,慘白的唇同時溢出低低的呻吟。
東方靖察覺自己的失禮,連忙縮回手置於身側,「失禮了。在下只是想替姑娘檢查傷勢,沒有惡意。」怎地失了冷靜!一點也不像他!
「我沒受傷。」不願在人前展現脆弱,衛欣冰冷的拒絕他的好意。
東方靖不相信的瞅著她,「真的?妳好像快昏倒了耶!」臉色明明差得緊,怎會沒傷?
哪壺不開提哪壺!衛欣唇一掀,罵了聲:「沒你的事!」
東方靖見她還有力氣罵人,稍稍放心,拉開痞痞的笑容,「好好好,我知道了,妳身上有傷,別動氣。」哈哈!火花!又看到了!她真好玩!
「你—」衛欣簡直咬牙切齒了!真會給他氣死!既然這麼精明,不會識相點!
小晴見衛欣臉色又蒼白幾分,著急不已,「衛姊姊,那天受傷了嗎?我去找大夫!」說著,一起身就要往外衝。
衛欣連忙阻止她,「我真的沒事。」見她一臉不信,只得再說:「過一下就好了。」
小晴見她神情堅決,卻放心不下,不知所措的看向爹親。
老人拉下女兒坐回原位,「既然衛姑娘說沒事,就沒事吧。」
領受到老人的體貼,衛欣感激的對老人笑了下,「多謝老伯。」
東方靖當然明白她是在強忍痛楚。他冷靜一想,昨天到這裡的路上,並不見她有任何異樣,也沒嗅到血腥味,應該不是在胡府受了傷……,是舊傷復發?
他上下打量她僵硬的身子,卻無從得知。這才發覺,她的衣著也太保守了吧臉蛋以下的肌膚被衣物層層覆蓋,只露出一雙皎白玉手,比起小晴稍露鎖骨的穿著、不經意拉起衣袖而露出一節藕臂,她的穿著可真是密不通風,……裡裡外外都藏著秘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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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陽光照進林間小徑,和風徐徐吹拂樹梢,帶來絲絲暖意,鳥兒清脆婉轉的啼鳴縈繞在林中,旋即乘風而去。
過了這個山頭,就進入清柳城的腹地,那裡有一座較大的城市—殊雩城,負責清柳城絲綢等貨品的集散,商旅來往頻繁,頗是熱鬧。
「衛姑娘找李炎年做什麼?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老人難掩憂慮,「李家在清柳城是出了名的魚肉鄉民,和那胡家有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