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再如何漠視,也無法改變她是超級富家女的事實,更是一個原本與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階級!
他非常排斥這道有如鴻溝般的距離,彷彿有一道高牆擋在兩人中間,那是一道他可能努力一輩子也跨不過的高牆,這個體認讓他隱隱難安,一想到這裡,就讓他心頭有點悶。
「我……我又沒說不滿意……」她委屈地嘟囔。
這實在不能怪她「不識相」,畢竟這家又髒又小的破舊小吃店,跟她平常習慣的豪華餐廳完全兩個樣,抱怨個幾句,也是人之常情嘛。
「這裡的食物味道可不輸給大飯店。」樊邵冬將湯碗推到她面前,替她掰開衛生筷,又遞給她一支塑膠湯匙。「你試試就知道。」
「好。」只要能讓他高興,就算裡頭裝的是毒藥,她都會照喝不誤。
她乖乖地挾起麵條,連吹都沒吹就塞進嘴裡。「啊……好燙……好燙……」
剛煮好的海鮮湯麵燙得董京京舌頭發麻,她連忙放下筷子,吐著舌頭,雙手猛扇風。
「你在幹麼?」他趕緊起身到飲料櫃去拿了一瓶冰礦泉水,打開瓶蓋交給她。「喝口冰水吧。」
「謝謝……」她接過水瓶,口齒不清地道謝,咕嚕嚕地喝了一大口。直到冰冰涼涼的液體降低口腔內的痛感,才滿足地放下瓶子。
「呼……好多了……」她用舌頭頂頂嘴巴內側,皺起眉頭。「可是嘴巴裡面已經燙破一層皮……好痛……」
「誰叫你吃這麼急?」他既好氣又好笑地虧她。「又沒人會跟你搶。」
「我想得到你的讚美,才會想趕快吃嘛。他們為什麼不等冷一點再送上來呢?」從小被人嬌養著長大的她,就連吃的、喝的,都是調理到不燙口的溫度才送到她面前,就怕燙傷她。
她直率的答案在他心中興起一陣陣小小的漣漪,表情不自覺地變得溫柔。「大家都喜歡吃剛煮好的食物,熱騰騰的,才好吃。」
「你看我,」他一步步示範正確的吃法。「先挾起麵條放在湯匙裡,吹涼一點,再放進嘴裡。」
她學他的動作,試著將麵條吹涼再放進嘴裡,但是一碰到剛才燙傷的傷口,又讓她痛得齜牙咧嘴。「好痛……我不想吃了啦……」董京京沮喪地放下筷子。
看得出來她不是裝的,一種類似「心疼」的情感在他胸口翻湧,來不及細想,他的手已經有自我意識,將一匙吹涼的麵條放在她嘴邊。「來,張開嘴。」
「啊……」她眼睛一亮,趕緊乖乖地張大嘴,將他的「愛心」吞進肚子裡。就算咀嚼仍會造成口腔的疼痛,但她卻甘之如飴,笑得好開心。
他應該也是喜歡她的吧?要不然他怎麼會對她這麼溫柔?
「你笑什麼?」又餵她吃了三口,他終於忍不住問了。
看她邊笑邊皺眉,表示她的嘴還是會痛,那她幹麼笑得這麼開心?
「因為我好高興。」
「高興什麼?」難道吃一碗幾十塊錢的面,就能讓她高興到忘了燙傷?他才不相信。
「我好高興你也是真的喜歡我,不是我在自作多情,真好。」有話直說的她,再度投出震撼彈。
他拿著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震驚地瞪著她——
她在說什麼?他喜歡她?這怎麼可能?!
真的嗎?某個聲音冷冷地從他心底猛地一問,問得他更形慌亂,彷彿有某個不曾細想的念頭被不經意地揭開,炸得他頭昏腦脹。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喜歡你?」雖然心跳有些慌亂,他不動聲色地探問,想知道她這結論是從何而來?
「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會這麼溫柔地餵我啊,這還用說嗎?」她對於自己的敏銳觀察,頗為沾沾自喜。
「我是看你笨手笨腳,才會幫你。」他為自己過於親匿的行為找了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直覺否定她的臆測。
她蹙起眉頭。「你的意思是說你也會喂其他女生嘍?」語氣酸得不得了。
「……當然。」他遲疑了好幾秒才回答。事實上,這確實是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說得也是,他怎麼會把「第一次」給了她?難道……
不!不可能!他馬上否認心中的推論,他怎麼可能會真的喜歡上這個滿腦子草包的嬌蠻千金?
第四章
董家五十坪大的五星級廚房,一大早就處於備戰狀態,這全都是因為多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董京京。
「啊~~大小姐,小心刀啊~~」
「流血了!」
「大小姐,水要瀝干再下——啊!」
「火太大了!」
「那是糖,不是鹽!」
「燒焦了!」
「快,趕快起鍋!」
「小心盤子啊!」
三個小時的「兵荒馬亂」,尖叫聲此起彼落,「特殊配樂」不絕於耳,只見一個手指貼了好幾塊OK繃的狼狽「主廚」,和四個心臟差點跳出來的高級「助理」,在廚房裡忙得滿頭大汗,累得幾乎站不穩。
對這些董家專屬的大廚來說,看一個生手「破壞」廚房,可是比辦一頓豪華大宴還緊張好幾倍啊。
花了一整個上午,董京京終於完成一盤可比「牛皮」的蔥爆牛肉、看不出原狀的焦黑番茄炒蛋、慘遭五馬分屍的糖醋魚、顏色泥黃的炒青菜、骨肉分離的排骨渣湯、和一鍋過干的白飯。
「太好了,幫我拿保溫盒裝好,我要帶去學校!」雖然頭髮亂了,妝也掉得差不多,一身華服更是被菜汁濺得髒兮兮,但京京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為了讓樊邵冬見識到她賢淑的一面,她昨天一回家就要廚子準備食材,自己也買了奸幾本烹飪書惡補,準備大顯身手。
自從迷上他後,她幾乎沒再蹺過課,他的「強力要求」當然是原因之一,但讓她放棄蹺課的最主要因素是——想看他。
他沒約她出門過,甚至不曾主動找過她,學校是唯一能見到他的地方,她若是沒去學校,要見他一面恐怕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