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在他們之間維持了幾秒鐘,像是終於儲足勇氣似的,向采蘋突然說:「我現在心裡倒是有另外一個主意,我打算回台灣去,直接面對我伯父。我想只有把我伯父送進牢裡,接受法律的制裁,問題才會消失。」
沒錯。帝釋點頭。
「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搜集證據。」
「這不難。」帝釋手一指他身邊。「跟妳介紹一下,他就是我們蟠龍的情報頭子,伊織信二。」
「那些東西我們都有。」伊織信二朝她點點頭。「就看妳何時需要。」
「好。」向采蘋深吸一口氣。「還有一件事,我需要護照,還有機票。」
「什麼時候要?」
向采蘋看向手術室。她正擔心仍在進行手術的聿凱的傷勢,不知道等他安全之後再出發會不會太晚?伯父他會不會一發現殺手失手,又馬上找了個人來殺她?
「他不會有事的。」聽見了她心底的擔憂,帝釋掛保證。「我身旁這個傢伙,除了搜集情報的功力一把罩之外,他身上有一個天賦叫做『療愈』,只要有他在,阿凱絕對不會死掉。」
有這種事?!向采蘋轉頭看向一臉淡然的伊織信二。
「我知道這種話很難讓人相信,沒關係,我們現在去找康吧。」帝釋挑眉一笑。「然後妳就會知道,我說的全是真的。」
尾聲
經過六個小時精密的手術,聿凱被轉進加護病房觀察二十四小時後,再被轉進一般病房等待恢復。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向采蘋已經回到台灣,在蟠龍東堂「持國天」潘瑟的保護下,向警方提出證據,當場逮捕了她伯父向竣。
聿凱甦醒當天,向采蘋正在法院證人席裡,向在場法官、檢察官與律師記者們詳述她在美國發生的事情。
「采蘋呢?」這是聿凱醒來說的第一句話。看看左右沒發現她,他直覺地就問。
瞧他憂心忡忡的表情,帝釋竊竊一笑,想出了個捉弄他的點子。「我告訴你實話,你不要太傷心,她走了。」
一旁伊織信二一聽帝釋的回答,淡漠的臉上難得出現反應。帝釋他在搞什麼鬼!
「走了是什麼意思?」聿凱倏地從病床上起身。
「就是走啦!你中槍被送醫院當天,她就要求我弄護照跟機票給她。」帝釋聳聳肩,表情一派無辜。「見她那麼堅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挽留她,結果她一拿到護照機票,就『咻』地回台灣去了。我看她那表情,大概是真的很討厭我們黑道。」
「你怎麼可以讓她回去?萬一她伯父──」聿凱只聽到「她回台灣」這四個字,好似沒有聽見帝釋額外「加料」的那部分。
帝釋心想怎麼回事啊,忍不住又再提醒道:「但是,她好像很討厭──」
「你還想耍我?」聿凱皺眉低斥。「你以為我跟她的感情,是你三言兩語就能夠挑撥的?我中槍時明明聽見采蘋她哭得聲嘶力竭,她對我那麼在乎,怎麼可能說變就變?」
啊!被捉包,帝釋一張臉忽地脹紅。
一旁的伊織信二轉頭低笑,瞧帝釋跟凱兩人鬥法,還真是件好玩的事呢。
「笑什麼!」帝釋怒瞪伊織信二,啐了一聲,拖了把椅子坐下,惱恨不已地瞪著病床上的聿凱看。
「好啦,我老實說啦。小蘋果急著回台灣,是擔心她伯父故技重施,又想派殺手幹掉她。」望著聿凱憂心的表情,帝釋猶疑了會兒才又說了句:「她說她要保護你。」
這傻丫頭!聿凱粗聲喘氣。天吶,她一個人回台灣面對她伯父,萬一遇上問題,誰保護她──不行!聿凱表情一凜,突然伸手拔掉仍插在手臂上的點滴,勉強地把自己移下病床。
「喂喂喂!」見狀帝釋大驚,急忙走向前抓住他。「你在幹什麼?」
「我要回台灣。」聿凱一手擋掉帝釋的手臂。「我不能讓采蘋一個人留在那,我得保護她。」
「你這樣子能保護誰啊你!」人虛到連站都快站不住了,還想逞強。「回去躺好,我已經吩咐潘瑟保護好小蘋果,這樣你總可以安心了吧!」
感覺是好一點,但還是不夠,只要他眼睛沒看著她,他就不會安心。「我還是要走。」
後!帝釋抓狂,這傢伙脾氣怎麼這麼拗啊,勸不聽的啊!
一惱火,他突然間伸手朝聿凱傷口戳了一記。
「帝釋你!」聿凱吃痛低喊。
「就三天──」帝釋沒好氣地嚷:「至少讓信二把你傷口癒合,要走再走。」
*** *** ***
台灣 台北 五方會所
一回到台灣,向采蘋就被接到五方會所的西堂暫住。位在陽明山麓的五方會所地形隱密,戒備森嚴,住在裡頭,可說是安全無虞。
除了偶爾應法院要求出門應訊,向采蘋很少外出。通常都是待在西堂畫畫,不然就是到會所庭園散步。雖然日子過得有些無聊,可是現在的她,真的不適合外出上街去。
每天打開電視翻開報紙,全被采蘋伯父相關消息佔滿。向竣與媒體一向交好,真相檢方還在著手調查,但媒體一下已經把他摹塑成百年難得一見的悲劇英雄。而一直不願露面解釋的向采蘋,則是被懷疑是否又是一個只為謀奪家產,而不惜誣告親長的不良小孩。
「清者自清。」潘瑟有一次這麼對著向采蘋說。「我一定會還妳、跟妳爸媽一個公道。」
他們都是好人。遇上聿凱、帝釋、伊織信二乃至潘瑟與他的女友孟夏,向采蘋才真正瞭解,要分辨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不能執著於一個人的社會歸類,而是得看他們正在做的事,他們的心。
回台灣第五天,才過中午,向采蘋突然接到律師來電。
此人也是蟠龍會一員,只是和聿凱、潘瑟他們一樣,蟠龍身份是隱而不現的。
「向小姐,一位王朝爾先生一直極力要求要跟妳見面,妳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