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還有問題嗎?」她有些期待地問。
他心虛地別過眼,揚了揚手道:「你下去吧。」
「是。」
見她走出大門,他心緒混亂地落座,不由得擰起眉。
看來她病得不輕……無端端的,居然為了那個蠢理由而放任自個兒染上風寒,以為自個兒練過武不易染病嗎?簡直蠢到難以理解的地步!
可……微柘方才一提他才驚覺,巧葵似乎又消瘦了些。
是她吃得不多,還是怎麼著?
打不二上長安之後,她似乎是吃得少些,原本就不豐腴的身子似乎又瘦了一圈……難不成是她害相思?
肯定會相思的,是不?
要不一年前,她也不會打算逃到長安找不二了……
「三少。」
「你怎麼又來了?」他側眼探去,不知道微柘什麼時候又繞到他的身後。
她方才不是走了嗎?他怎會一點都沒發覺她又走了回來?
「微柘是替巧葵請求,請三少讓她多歇幾日,直到康復為止,不知三少……」
「身子不適,自然得多歇息,這事兒還需要問我,難道你拿不準主意?」
「我拿不準的是主子的心意。」
「你!」
她……她到底是識穿了他幾分?
「微柘先退下了。」
欠了欠身,微柘隨即轉身離去。
他又惱又氣地瞪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外的小徑,狼狽又乏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難堪地耙了耙發,不知所措。
第八章
近年關的夜裡,陣陣襲來的風冰寒刺骨,軒轅門裡的下人老早便上床窩著,只在幾條主要小徑上頭懸著幾盞燈。
燈火隨著冷風搖晃,在地上映照出詭譎光痕。
東院下人房外沒有半盞指引的燈,然而透過淡淡的月光,地上依舊看得見一道長長的影子。
君從三停在合上的窗戶前,從一直沒有修補的窗縫往裡頭瞧,透過桌上小小的燭火,睇著躺在床榻上的巧葵。
該死,微柘為何不在這兒?
他惱怒地擰起濃眉,走到門前,卻猶豫著自個兒要不要推門入內。
然,短暫的猶豫就在聽見她痛苦的低吟聲後結束,他二話不說地推開門,登時發覺裡頭和外頭一樣冷。
該死!微柘是怎麼辦事的?
知道她染上風寒,知道她定會覺得冷,居然沒在房裡擱上火盆,豈不是存心要教她的病情加重?
他緊蹙起眉,走到她的衣櫃前,隨意抽出一條手巾將窗縫塞緊,再緩步走到床畔,就著燭光睇著她蒼白的面容。
為何他壓根兒沒發覺她病了?
他明明發覺她的氣色不佳,可為何他就是問不出口?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在床緣落座,他的目光始終定在她那張蒼白得教他揪心的小臉上。
沒了襖子為何不說?身子不適為何不說?
以往,見她跟在不二身邊,向來是有說有笑的,仿若什麼話都能百無禁忌的說出口;然而在他跟前,倘若不是他向她問話,她絕對不會多吭一聲……哼!見著他不會自動拐彎走,他就該偷笑了。
倘若不是這一回微柘北上之前,方巧有個機會教她賭上一口氣,她才會老是在他身旁打轉,否則這整整一年下來,除了三大節日,他很難得找得著她。
可……靠得再近又如何?
儘管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依舊得不到她的心,她依舊不懂他的心思;可,就算她真的懂了又如何?
她會回應他嗎?
她的心可能已綁在不二身上,也有可能是繫在城外那個不知好歹的男人身上,唯獨不可能放在他身上。
那一夜,藉著幾分酒意硬是輕薄了她,儘管她的反應有幾分生硬,可不消幾日她便像個沒事人兒,仿若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就當他是醉了,所以不同他計較……難不成以往不二也如此做過,她已習慣了?
習慣了?這種事能習慣嗎?難道她壓根兒不覺得怪?
他成天擔心著她會問出口,可不知是她貴人多忘事,還是她真的少根筋,橫豎她就是絕口不提……是不想提還是忘了提?
難道,他真的教她那般厭惡嗎?
真是不懂,不二到底哪裡比他好,為何她偏是對他情有獨鍾?他就不行嗎?
倘若她真的無法對他動心,他該如何是好?繼續和她耗下去,繼續將她囚在東院,繼續將她鎖在身邊?這樣……他便滿足了嗎?
「冷……」
正斂眼思忖著,卻聽見她痛苦的呻吟,君從三不由得抬眼直盯著她,見她蜷縮著身子,不斷地抓著被子。
「該死,微柘到底是怎麼辦事的!」他低咒一聲。
沒火盆,就連一床暖被子都沒有……明知道她病了,卻沒辦妥事,若是巧葵給凍得病情加重,他非唯她是問不可!
「嗚嗚……」
巧葵的呻吟仿若低泣,斷斷續續地打進他的心坎,教他擔憂地蹙起濃眉;溫熱的大手撫上她冰涼的頰,卻突地被她縮在被子裡的手給抓住。
「好冷……」她緊閉著水眸,緊抓住他的小手抖個不停。
「很冷嗎?」他用雙手搓著她發燙的手。
感覺身旁有般可以幫她祛寒的熱源,她不自覺地蜷著身子往熱源靠近。
見她像只小白兔般靠在他的身邊,他突然揚起苦笑,愛憐地輕撫著她的臉;他在她身旁躺下,拉起被子鑽進被窩裡,將她發燙的身子納入懷中。
雖然可恨卻教他放不下心的蠢丫頭啊,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明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身上,明知道她嫌惡他,可他依舊遏抑不住早已根深蒂固的情愫,忍不住想要親近她,哪怕是借酒裝瘋,哪怕只是充當一晚的火盆替她暖被……
***
好暖……誰這麼好心,替她把房間弄得這麼暖和?
啊!一定是微柘,因為微柘已經回來了。
嗚嗚,微柘待她最好了,就知道她絕對不會棄她於不顧的……
「起來喝藥了。」
咦?微柘的聲音怎會變得這般粗嗄?這不是男人的聲音嗎?
愣了愣,她突地張開酸澀的眼睛,瞪著眼前的陰影,一時半刻也瞧不清這張逆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