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等你。」她囁嚅著。
早知道就不等了,無端招來一頓臭罵。
「有什麼好等的?難不成沒了你守門,我會找不到自個兒的房間嗎?我又不是你家的蠢二少!」他沒好氣地吼道。
「二少不蠢,三少……你別老是這般說他嘛。」儘管沒有血緣關係,可他們好歹是義兄弟,何必一開口便這般傷人,全然不留情面?
「怎麼?罵你的主子,傷著你的心了?」他哂笑道。「多多少少。」好歹是她伺候了十餘年的主子,雖說她沒怎麼盡到貼侍的責任,可二少待她極好,做人總是要感恩圖報嘛。
「你倒是挺忠心的……」他不客氣地啐了一聲。「可惜的是,你家主子不領你的情,已在長安成家立業了!」
「三少……為何你對二少這般厭惡?」還連帶地討厭她。
君從三瞅著她一頭霧水的神情,更加氣惱。「厭惡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他就是討厭他,成不成?
「那……三少又是為何厭惡我?」其實,她也知道自個兒沒權利這般質問主子,可她就是想知道嘛……無端端地讓人厭惡,她心裡也不好受呀。
「我何時說我厭惡你來著?」他努力地壓下怒火。
這丫頭真是來磨他的性子的,她總是可以輕易地在他的心底點燃一把難以熄滅的火。
「你嘴上沒說,可……」她再蠢,也會發覺不對勁啊。「就像今天你說要收田賦,下雨了我替你撐傘,你卻二話不說地走了,還說什麼收完最後一戶要帶我去吃香的、喝辣的……」結果,她只嘗到滿口冰雨寒風。
「你既然知道我要收最後一戶,為何沒跟上?」他別過臉去,偏偏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我又不知道最後一戶在哪兒……」她也想過要追啊,可她又不知道地方在哪兒。
「要出門前,我不是有拿冊子給你瞧過嗎?」他咬著牙怒問。「咦?」有嗎?
「我要你看清楚上頭每一戶要收取的田賦,要你看清楚每一戶人家在何方,結果你……」簡直是蠢得令人匪夷所思……她到底在想什麼?「我……」
「瞧瞧你家主子把你寵成什麼樣子了!田賦之事全是你家主子在處理的,跟在他身旁的你,怎會一點都不懂?」他真是受夠了。「你回房吧!沒事就待在房裡,我會差人替你送早膳過去,我和你家主子一樣待你像個千金小姐,你回去吧!」
早知道她一竅不通,早知道她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可他就是氣,氣到幾乎無法自持。
然,他氣的到底是哪一點只有他最清楚……繞了一大圈,他最氣的是自個兒!不願承認的是……不二對她果真疼惜,而她更是習慣了不二的疼惜;兩人之間壓根兒不似主子和貼侍,說是夫妻似乎還貼切些……
混蛋!管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他何必這麼氣?
可,他就是氣,氣自個兒何必多管閒事!放任她自生自滅不就得了?何必硬逼著自個兒像不二那般寵溺她?
一個是君不二,一個是君從三,他何必擺在一塊兒比較?
就像今兒個,倘若不是他說要帶她去吃香喝辣,她會那般好心地替他打傘,甚至把傘都讓給了他,儘管淋濕了自個兒都無所謂?
只要有人待她好,她便能輕易地對人推心置腹?
笨女人!難不成她只要有得吃喝便已足夠?她未免太容易被收買了吧!
然而最蠢的人卻是他……不過是聽了她的軟聲央求,他便忍不住想帶她上酒樓……這是她與生俱來的魔力,還是他變蠢了?「三少……」她一頭霧水地瞪著他。
真的犯得著這般惱火嗎?早知道會惹得他這般不快,她會乖乖地閉上嘴……不不不!她應該要更聰明一些,打一開始就別守門……
「還不回房!」他怒聲咆哮,長指指向外頭的小徑。
「是。」
微柘……嗚嗚,你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回來啊?她真的摸不清楚三少的性子,更不可能知道他到底在氣惱什麼……她只知道自個兒往後的日子鐵定會很難過,說不準就算微柘回來了,她一樣沒有好日子過……
見她一臉委屈地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通往東院的小徑,他的眉頭不由得緊緊攏起,惱火地坐在一旁。
蠢女人!真是蠢得教他不知道該怎麼罵她。
天候這般凍,她居然坐在這兒等他……該不會是不二留下的規矩吧?哼!她還真是忠心,而不二更是比他知道怎麼擄獲人心……
是啊!他永遠都沒有辦法像不二那般收買到她的心。
君從三微惱地欽下深沉的黑眸,長指掠過溫熱的唇,眉擰得更緊了。
不過是一個不經意的吻,也能教他這般雀躍,他簡直是……病入膏肓、藥石罔效了。
第四章
西院書房前,一抹鬼祟的身影在梅林裡穿梭。
巧葵移動著自以為相當輕巧的腳步,悄悄來到最靠近書房的一枝梅樹後頭,緩緩地探出頭來,澄澈的水眸瞇起,直睇著裡頭看似忙碌的君從三,不由得緩緩地歎口氣。
三少今兒個早上,真的命人送早膳到她房裡……
感覺挺好的,可是有點怪,因為她是替主子分憂解勞的貼侍,而不是需要人服侍的主子。
雖說二少以往也曾命人這般伺候過她,可那時她覺得新鮮,壓根兒不覺得有何不妥;然,三少現下這般待她,便教她如坐針氈般地難受。
可,要她再去問他,有沒有什麼事幫得上忙,她又開不了口……
她怕自個兒口拙,一不注意又惹得他發怒,可若是她什麼都不說,難不成真要讓情況惡化下去?
罷了!認錯吧,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只要她大聲認錯,三少沒有不原諒她的道理……可,三少似乎心情不佳,這時候進去,會不會有幾分自投羅網的意味?
嗚嗚……她該怎麼辦才好?
她舉棋不定地把臉靠在樹幹上,額頭輕輕地撞著樹幹,煩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