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嗯,可能是這邊框歪了吧。
你會修嗎?
……
沒關係,那算了。
不然我們買一扇新的紗窗吧?
不要啦,多浪費!將就一下就好了……
「要將就一下嗎?」
容柚瞪著手中被自己鋸得亂七八糟的木頭,無奈地自言自語。
這籬笆已經被風吹斷兩個月了,她一直想著要修,卻一直忙得沒時間,好不容易現在有空子,卻又修不好。
把慘遭截肢的木籬笆拆下來,再把新買來的木頭裁成合適的大小釘上去,本來覺得不難的步驟,做起來卻挺麻煩。
她不懂,裁布縫娃娃對她而言如此容易,不過是把布換成木頭嘛,怎麼就變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再這麼耗下去,天都要暗了。
算了,反正這籬笆也只是裝飾用,修不修根本沒差。
可是再一想,畢竟還是不甘心,木頭都買來了,總不能一事無成吧?
可惡!趁天黑以前再試一次吧。
容柚深吸口自熟,耐著性子拿起鋸刀再拉扯一回,木屑紛飛,她看不清,忍不住揉眼睛。
「太危險了。」一道溫沉的嗓音忽地拂過她耳畔,跟著,一隻大手從她手中抽過鋸刀。
她眨眨眼,抬頭。
映入眼瞳的是一張教她極為驚訝的臉孔,劍眉微微揪著,表情卻還是那麼淡淡的,看不出什麼特別情緒。
是張禮傑。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搬來這附近了。」他說,拉她起身,遠離紛飛的刨屑。
「你搬來這兒?」她更驚訝了。
「寧寧在這附近買了一間小別墅,我暫住在那裡。」他指向不遠處,一棟隱在暮嵐間的白色房子。
「寧寧在這兒買了別墅?」
去年寧寧來她家住了兩個禮拜,直嚷著喜歡這兒清幽的環境,她是聽說寧寧想在這附近買房子,沒想到真的行動了。
「怎麼她沒跟我說?」容柚低喃。「那她……也搬來住了嗎?」她猶豫地問,連自己也不懂這份猶豫因何而來。
「她還是住在台北。」他回答得很自然。「是因為我最近常要到遊樂園監工,她才把房子借給我。」
「喔。」她瞥他一眼,滿腔疑問,卻還是忍住。
他們倆……到底是不是一對?為什麼不乾脆同居算了?
「妳是打算修籬笆嗎?」他指著她刨了一半的木頭。
「啊,嗯。」她定定神,點頭。
「妳沒做過木工吧?」他看著她刨得亂七八糟的殘木。
「看得出來嗎?」她臉微熱,尷尬地撥開額前發綹。
「為什麼不找人來修?」他蹲下來,研究截斷的籬笆。
「這裡太偏僻了,找木匠來修太麻煩,而且我本來以為應該挺簡單的。」
「妳連鋸刀的拿法都不對,我真怕妳割到自己的手。」他責備似的白她一眼,戴上手套,拾起鋸刀。「我來吧。」
不像她還需要拿軟尺量尺寸,他只瞇起眼睛目測了幾秒,便迅速下刀。
俐落的身手令容柚暗暗折服。
就像已經做過同樣的事幾百回似的,他每一個動作都熟練而流暢,不帶一絲遲疑。
寧寧說他曾經在非洲蓋房子,看來確有此事。
她怔望著他的背影,他今天沒穿襯衫,身上是一件美國大聯盟的運動T恤,一條洗到顏色泛白的牛仔褲,打扮平凡到不能再平凡。
但那因工作而微微隆起的手臂肌肉,牛仔褲下結實而健美的線條,卻仍是流露出一股陽剛的男性魅力。
她原以為他是個天生適合穿西裝的男人,沒想到穿起T恤跟牛仔褲,一樣很性感……咳咳,她在想什麼?怎麼感覺好像那種慾求不滿的歐巴桑?
容柚咬咬唇,強迫自己拉回視線,可是眼珠子彷彿自有主張,就是黏在人家身上收不回。
不過幾分鐘,他已經補好籬笆的缺口。
「有油漆嗎?」他忽然問。
她怔愣著。
「容柚?」他訝異她的毫無反應。
「啊,喔。」她這才回神,臉頰又燒了起來。「嗯,你等等,我去拿。」她在院子角落,找來一桶白色油漆。
他替她刷好了油漆,平平整整,不像她自己刷的,總是凹凸不平。
果然專家跟業餘水準就是不一樣。
她不禁讚歎。「哇……真漂亮!謝謝你啦。」
「小意思,不客氣。」他站起身,雙手在牛仔褲上隨意拍了拍。
「要不要進來洗個手?」容柚問:「對了,你吃過沒?我請你吃晚餐吧!」只是感謝他出手相助而已,沒別的意思。她告訴自己。
「謝謝妳,那我就打擾了。」
他隨她進屋,一踏進屋內,目光便被滿屋大大小小的娃娃給吸引住了,好奇地瀏覽著。
「這些娃娃都是妳自己做的?」
「有些是買的,不過大部分是我自己做的。寧寧應該跟你說過吧?我開了個布娃娃網站,專門接訂單做娃娃的,生意還不錯唷。」談起她的工作兼興趣,容柚眼睛就發亮。
「我看過妳的網站,設計得很漂亮。」
「你真的看過?」她先是欣喜,繼而假裝不悅地鼓起頰。「只有網站漂亮嗎?我的作品不好看嗎?」
他微微一笑。「我還沒機會仔細看。」
「那你現在就乘機看看吧,我去準備晚餐。」
說著,她招呼他喝茶,先進廚房裡忙,他則在客廳裡仔細玩賞她的作品。
她的作品跟外頭那些大量生產的娃娃很不一樣,每一個娃娃都有不同的五官、不同的表情,看得出來都是下了許多工夫一針一線縫製的,連服裝也相當考究,十分精美。
他最喜歡其中一個歪戴著棒球帽,穿著吊帶褲的娃娃。她是女的,粉紅的臉頰上還有深深的酒窩,但打扮卻很男孩子氣,手上握著根球棒。
他拿起娃娃,仔細端詳。
是他的錯覺嗎?這個娃娃的五官感覺很像她自己,眼睛大大的,頰上有酒窩,露齒而笑的模漾很淘氣。
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跟睿還有一群男孩打棒球。從沒見過那麼男孩子氣的女生,為了得分,還可以不顧形象地撲壘。
我很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