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哭就專心哭,免得咬到舌頭。」歎口氣,畢竟安撫女人這種事,他還真沒幾回經驗,哪次他不是失去耐性地調頭走人?
汲著他身上傳來沉穩的陽剛氣息,感受著那暖烘烘的胸膛,梁品貝終子覺得不再驚慌失措,不再是當年失去雙親,無依無靠的自己。至少,還有人安慰她,肯將她攬進懷裡好好安撫……
邊拍著她的背,簡涅睿緩聲哄道。
「等妳哭夠了,我們再進醫院。」
「對不起……對不起……」梁品貝點著頭,仍是縮在他懷裡啜泣。
「傻丫頭,妳沒有對不起誰。」任憑她抖得如寒風中的落花,隨時快要凋謝,簡涅睿在她額間上輕輕印下一吻,證明自己不會狠心捨下她不管。
梁品貝因那個親吻而忘了哭泣,怔了半晌,幾乎忘了呼吸。
啜泣聲終子消失,簡涅睿嘴角淡淡地扯開笑,把她再按回自己心口上,健臂將她圈得緊緊,就像是呵護一件珍寶般。
「以後,我會陪著妳,所以日子也沒妳想的……那麼孤單。」他小聲的在她耳邊低語,語調又輕又柔,心頭平靜得像是一座沉靜的湖--
有的,只是一圈又一圈隱隱的漣漪,如同落葉飄落在光潔的湖面上,遺留下淡淡的水痕,緩緩地滑過那片寧靜,無止無盡的擴張開來。
*** *** ***
他是哪根神經在打結兼不對勁?簡涅睿兩手插在西裝褲袋內,站在醫院的長廊外,瞪著窗外已近傍晚的天色。
以後會陪著她過日子?他到底是頭殼壞掉,還是因為最近公事太繁忙,操勞到神智不清?倚在窗邊,外頭風吹樹搖,也將他的心緒吹至遠方,甚至是回到方才緊擁住她的那一課。
在她的淚眼之中,簡涅睿能察覺到心頭有股莫名的情緒被她牽著走,他說不上是什麼原因,只知道自己很衝動地說出不該說的話。
和多數男人一樣,簡涅睿不隨便對女人說出承諾。
給了承諾,就勢必得獻上那再珍貴不過的自由。在幾乎是被人硬架上禮堂後,縱然他明白為了將事業推上高峰,不得已必須做出犧牲,可心底不免也有些感慨,更有身不由己的無奈。
面對同樣為情勢所逼的她,莫名其妙成為他生命中的另一半,見她在青澀的年輕時歲,面臨與摯愛的親人生離死別的關卡……這讓簡涅睿很在乎,又或者是說心疼。
瞧她抱著自己哭到快無法呼吸,簡涅睿清楚她內心的惶恐不安。
她年紀還太輕,年輕到根本承受不住、也提不起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一切,可她總是逃不了,只能任由命運牽引,左右自身的安排。
在她進病房後,他找了借口說要打電話回公司,其實去找梁業先的主治大夫,問了老人家的病況,希望能聽見好的消息。但天不從人願,梁業先的情況已是岌岌可危。
不隨便歎氣,也從不輕易沮喪的簡涅睿,這下無計可施,忍不住一聲喟歎逸出唇辦。
「唉……」他一點也不想見她哭得亂七八糟,頭一回覺得女人的眼淚,是摧毀男人的最佳武器,為什麼他從前都沒察覺到呢?
簡涅睿還站在窗邊沉思,走廊邊卻傳來一對小情侶的嘻笑聲。
「你真的很討厭!我不是說只是向學長請教功課嗎?你幹嘛那麼衝動,見到人家就一拳揮過去?」女孩攙著男友,模樣看來還未脫稚氣,臉上畫個濃妝,企圖宣告世人自己已長大,不再只是個孩子。
「還不是因為我吃醋!」被揍的男孩鼻青臉腫,好不狼狽淒慘,嘴裡雖嚷著,還是緊緊抱著女友。
「好啦好啦!等一下我們去吃飯,你不要再氣我了啦。」女孩賠罪,不忘在男友臉上印下個吻。
「不要!每次約會都吃飯,陪我看電影,妳不是說要看那個誰演的愛情片嗎?我這裡剛好有兩張票……」
簡涅睿看著那對小情侶越走越遠,或許他們年齡和梁品貝也差不多。回想十九歲時的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呢?也是陷在這種爭風吃醋的愛情角力中嗎?他細細回想,似乎已不太清楚當年的往事。
印象中,自己很少擁有這種糾纏不清的關係,作風果決迅速的他,就連感情也採取理智控制,分手要嘛就狠狠地斷絕,不讓對方有再挽回的機會,當然也不會有人敢和他進行什麼公平競爭的愚蠢遊戲。
「場沒有贏面的競爭是無聊且費力的,這般吃力不討好的事,很少……不!幾乎沒有幾個男人敢在他面前玩上一把。
情路上一向呼風喚雨的他,要找出跌跤的時刻,真是少得令人尋不著。簡涅睿兩手抱胸,思緒開始回到青澀的時期,企圖找些新鮮有趣的記憶。
對子梁品貝,如果只是帶她上上高級餐廳,買買漂亮衣服就能打發掉,簡涅睿會覺得這是再輕鬆不過的事。然而,這樣就真的夠了?正值十九歲的她,擁有這些就足以開懷的笑了嗎?有什麼事是她很想做,卻因為找不到人陪,又甚至是因為掛心祖父,而捨棄掉卻也從來都不曾做過的事?
簡涅睿沒忘記她自幼父母雙亡,跟阿公相依為命,能得到的快樂與親情實在很有限!雖然從小他跟家裡人也沒多親近,可是該得到的他也沒少過,至少他也曾度過那種跟父母吵著要玩具糖果的霸道時期。
但是,她有嗎?
在她想吃糖的時候,有人買給她嗎?在她想哭泣的時候,是不是只能躲在棉被裡啜泣呢?有一副強健的胸膛可供她依靠,有個人輕聲哄拍著她,讓她安心嗎?
他肯定她沒有,因為她被迫快點長大,過著超乎一般正常十九歲女孩的生活。他甚至見不到她身上有其它特別閃亮或漂亮的首飾,用來裝扮、點綴自己。
在簡涅睿全副心神思考這些的同時,梁品貝打開房門走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