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浧睿臉色鐵青,無奈歎口氣。「明天這時候,我還會再來,到時你也順便把律師請來。」為了這塊七百公畝的土地,簡浧睿選擇犧牲自己——不!應該是說,他把自己的後半生賣掉了……
*** *** ***
課堂上,大家安靜地在術科教室練習,所有人視線皆專注在前方的裸身模特兒上,在畫紙上塗塗抹抹,企圖利用簡單的黑灰白色調,展現模特兒修長的身段。畫架間,傳來陣陣運筆的聲響。
「哈啾!」梁品貝正拿著炭筆,替模特兒畫素描,但打了個噴嚏,一不留神落筆的位置歪斜,失去準頭。
「品貝,妳還好吧?是不是著涼了?」低啞的問候中,夾雜一絲憂慮的情緒。
「糟糕!」她暗叫一聲,以拇指抹去多餘的炭粉。
坐在身旁的女同學揚高眉。「衍奎,我看是模特兒比較冷吧?」
發聲的女孩一頭紅髮削得短短的,白襯衫、小熱褲,腳上套雙紅色仿軍鞋,率直得教人不敢恭維。
趙衍奎抓起橫板上的短炭筆,朝女孩身上扔去。「成甄,妳搞什麼鬼?一個女孩子家嘴巴這麼壞,妳還想不想嫁出去呀?」
夾在中間的梁品貝,輕鬆地閃過扔去的炭筆,若無其事繼續作畫,早就習慣這兩人的吵吵鬧鬧。
「你幼不幼稚呀?開個玩笑會死嗎?我嫁不嫁得出去,關你趙大少爺屁事?」成甄吼回去,也拿起手邊的軟橡皮擦回敬。
梁品貝偏個頭,軟橡皮擦過她的髮梢,直接擊中趙衍奎右眼。
「唉唷!死成甄,妳這兇惡的婆娘!」趙衍奎捂著被擊中的眼睛,大聲哀叫。他緊接著還踢翻了自己的畫架,連帶害得梁品貝跟著遭殃,畫具跟著一塊翻落,乒乓砰砰發出好大噪音。梁品貝緊急搶救回自己的畫板,習作才沒給毀於一旦。
這場混亂驚動了許多人,也包括隨堂的術科指導教授。
「你們到底在幹嘛?統統都給我到外頭去罰站!」一聲爆吼,魄力十足,嚇得趙衍奎跳了起來,而成甄則是連炭筆都給折斷。
梁品貝哀怨地看著闖禍的兩位友人,自動自發地加入被罰站的行列。此刻,她小巧的臉蛋上,掛著一抹羞赧的殷紅。
三人站在教室角落,梁品貝依然夾在兩人中間,嬌小的身影更顯瘦弱,一頭烏黑如瀑的秀髮,容貌秀麗出眾,彎彎的柳葉眉下那對湛亮的黑眼珠正骨碌碌轉著,圓潤的菱唇隨著她的情緒起伏,時而有豐富的動人表情。
趙衍奎兩手抱胸,沒好氣的開口道︰「高興了沒?我看呀,這次期考可是難過了。」什麼課不被罰,偏偏被這出了名會刁難人的教授給逮著。
「那也是你找的麻煩!」成甄咕噥,才不給他好臉色看哩!
「我就曉得跟妳這女人扯上關係準沒好事。」
「你以為我愛跟你有牽扯?好你個趙衍奎,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自己是什麼鬼樣子?」
「妳……」趙衍奎氣得結巴,直想撲過去,給成甄一個教訓。
「我我我!我怎樣?」揚高下巴,成甄氣焰倒是不小,還在挑釁著對方。
明明身旁的氣氛差得猶如壞天氣,只差沒颳大風、下大雨,而梁品貝卻絲毫不為所動,安靜的面對著灰白的牆面,彷彿心事重重。
兩人還在隔空較量,交戰情況劇烈,但趙衍奎早先一步停下戰火,察覺到梁品貝的古怪。「貝貝呀,妳怎麼最近老是出神呢?」每回總見她心不在焉,而且症狀越來越嚴重。
「啊?」梁品貝茫然的抬起頭來,圓亮的雙眼明顯失焦。
「妳有秘密喔?」成甄搭著她肩膀。「還不快從實招來?」
「成甄,妳潑辣成這樣,就算貝貝真有心事,跟妳商量只有被削的份,換做是我,老實說,也不想講!」
「去你的趙衍奎!」成甄一掌巴過去,他不開口沒人當他是啞巴。「你有事拜託本大小姐,也要看老娘我想不想受理。」
趙衍奎已經很習慣成甄一開口就是粗話連連,就算她小姐四十多歲還是小姑獨處,也絕對不會令人意外!偏偏,老天爺有時候還真不是普通不公平,儘管成甄脾氣壞得教人不趕恭維,依然有不怕死的男人想踩踩何謂地雷,嘗試一下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痛快感。
相較之下,梁品貝就靜得像朵小花,尤其是當她淺淺一笑時,簡直迷倒眾生。趙衍奎每回都沉醉在她秀麗溫柔的笑容裡,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他也毫不猶豫、絕對第一個衝去當敢死隊。
「貝貝,妳今天有沒有排休?我和死趙衍奎要約妳去吃頓飯,順便討論下個禮拜分組報告的內容。」
「可是我今天要回去看我阿公,可能沒辦法。」梁品貝心頭掛念的,還是那個白髮皤皤,從小相依為命的祖父。
「對了,我記得妳兩個月前從家裡搬出來一個人住。那個該死的大企業還是繼續找妳跟妳阿公麻煩嗎?」那間小套房還是他和成甄陪她找的,離校近、吃住又方便,重點是租金很便宜。
整棟公寓以「女學生」居多,這下可讓趙衍奎安心不少。倘若為此有其它該死的男人趁虛而入,趙衍奎絕對會嘔到極點,所以他杜絕任何一絲一毫可能發展的空間,直接打死想藉機接近梁品貝的臭蒼蠅……
唉,好吧!他承認自己其實也是那群蒼蠅堆裡的一隻,但除了保護溫柔的貝貝之外,趙衍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能一馬當先摘下這朵惹人憐愛的小花,他也絕對很樂意啦!
只是,怕成甄會一把扭斷自己的脖子,然後再把他給五馬分屍,將他的屍首給扔進茫茫的大海裡……他鐵定會被成甄不人道的對待!
這也是他遲遲不敢表明心意的主因,再說他不曉得貝貝是如何想他的,打從剛入學認識她後,他的目光總是追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