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出來她已經在發高燒了嗎?」
打斷學長自得其樂的喋喋不休,不是司徒綰青,而是一道嚴厲的沉嗓,在說話同時,兩隻大掌握住司徒綰青的雙肩,穩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勢。
學長這才注意到司徒綰青的不對勁,她臉上的暈紅並不是因為初次約會的羞澀所導致,他急忙探手去摸她的額,被掌心所感覺到的高溫嚇到。「怎麼這麼燙?!綰青,我帶妳去看醫生,快──」
「沒事沒事,只是一點點暈而已,不要大驚小怪,走走走,我們去吃牛排!」司徒綰青強打起精神,擠出最有活力的笑容,不想破壞學長的興致,畢竟他是那麼期待今天的約會。
不過是哪個傢伙揭了她的底?還大剌剌將雙手按在她肩上,若不是學長在場讓她得顧及形象,她會立刻給對方一記過肩摔!她正要回頭瞧瞧那傢伙的廬山真面目,學長又急乎乎地拉著她的手要帶她去醫院。
「不行!我不放心,走──」學長不讓她唬弄過去。
「餓比暈還要嚴重啦,我吃飽就有抵抗力了──」
「你不需要試圖用人話說服她,她的耳朵向來都只是掛在那裡當裝飾品罷了,不勞費心,我自己來就好。」站在司徒綰青身後的高瘦男人對學長說話時,一邊打橫抱起司徒綰青。
司徒綰青腦袋一片空白──當她近距離看清那傢伙的長相時,被一陣亂雷轟得眼前發黑。
是炫目的太陽曬昏了她?
還是發燙的腦袋燒出了幻覺?
或是她現在正作著白日夢,而且還是那個她最常夢見的夢境?
好久沒見了,但是她記得這張臉,太熟悉太熟悉,熟悉到毛骨悚然──
風、風嘯!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學長頓住正要彎腰向對方致謝的舉動,察覺到不對勁。「這位先生,綰青是我學妹,再怎麼說也應該是我對你說『不勞費心,我來就好』吧?」明明就是個不請自來的路人甲,竟然反客為主得理所當然,害他差點誤以為自己該淪為配角,更差點謝謝他的舉手之勞。
「青青是我的未婚妻,你認為誰比較有資格為她費心?」
「未、未婚妻?!」學長震驚地結巴起來。
「對,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風嘯扯著笑,順勢將司徒綰青捧著的鮮花塞回學長手中,「還有,她討厭紅玫瑰。」
一句話,擊沉想追求她的情敵。
司徒綰青壓根無心去理會學長捂著破碎的心、消沉離去的落寞,她的雙眼至今仍無法從風嘯臉上移開。
記憶中他有雙濃眉,現在似乎更深色了一些。
記憶中他的臉龐瘦瘦長長,現在除了瘦長不變之外,輪廓彷彿更深刻有力了許多……
「看來燒得不輕。」
他的手碰及她臉頰的同時,她彈跳起來。不知何時已被他抱進他的車子前座,連安全帶都系得好好的了。
她動手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就要逃命。
「青青!」
「不要這樣叫我!」省得她衝進車子打他幾拳再走!
「青青,我們好久不見了,妳這樣對待──」
「對,好久不見了,以後不見也最好。」才不讓他有機會把話說完!
「妳還是和以前一樣衝動。」他笑,像在回憶。
「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變成一個耐心十足又溫柔體貼的賢淑女性!」才不是他記憶中只會跟在他屁股後面哥哥長、哥哥短的小笨蛋!
「那麼可能是妳和我對於『耐心十足又溫柔體貼的賢淑女性』的定義有落差。」耐心十足?溫柔體貼?賢淑?在哪裡,他很想看看。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咬牙瞪他。
「就是妳聽出來的那個意思。」
「你才是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以前的溫柔體貼是死到哪裡去了?!」她反擊。
「我從出娘胎以來就沒有溫柔體貼過。」他相當有自知之明。
「誰說的?你以前──」好好。這兩個字即時封口。
他興致盎然想聽,她卻撇開臉不屑說。
幹嘛回憶這個爛人的好,那也不過是更突顯他現在有多差!
說司徒綰青是不想多費唇舌和他說話也好,說她是想逃避他也好,總之,她使勁甩上車門,往對街走去。
風嘯從另一邊出來,靠在車門邊,緩緩從口袋裡取出煙包,銜起煙管,好整以暇地吞雲吐霧,在迷濛的煙幕裡看著她跑得越離越遠。
血液裡一股追逐的野性油然而生,若不是他自制力強,他幾乎要立刻飛邁步伐地追上她。
「傻青青,羊怎麼可能跑得贏狼呢?」白煙自咧笑的唇瓣間吐出,混雜著無聲的淺笑,「追逐的戰爭現在才正要開始。」
妳逃吧,我就要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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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綰青邊跑邊回頭看,確定風嘯沒有追上來後,她大吁口氣,像是鬆口氣他沒追過來,更像歎口氣他竟沒追來……
她癱坐在花圃的水泥矮磚牆上,等待氣息平復。
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遇到風嘯,就算演繹過無數次相逢的場景,她不只一次發誓再見到他時,二話不說先痛毆他一頓,打到他連膽汁都吐光光,結果真的見到面,她還是慌了手腳,廢物一隻。
「應該先給個右勾拳打斷他的牙,再給個直拳打歪他的鼻樑,最後再補一記上勾拳打碎他的下顎,嘖……」
誰教他……害她哭了那麼多次……
他都不知道那時候的她有多難過……
對,他當然不知道,他根本就無動於衷。
「還要再迴旋踢,踹斷他的肋骨!」不用跟他客氣!
明明一句很狠的話,她說出來卻哽咽了。
一直以為自己不在意他了,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無視他了,現在只是在嘲弄她有多自欺欺人。
看著自己的眼淚滴在掄成小拳的手背上,她好氣自己的窩囊,氣到一拳一拳捶打自己的腿,瞞咕數落著自己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