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故意的。
也不知是大伙太有默契,或是商量好了存心要一塊登門找碴,這日在向晚過後,上至開國大將軍,下至余美人與君楠的雙親,全都集體造訪有間客棧的天字三號房。
不過,就東翁的觀點來看,這些遠道而來的貴客,美其名是想來這探探小兩
口,實際上,恐怕是興師問罪的成分居多。
打從將貴客們一路迎進天字三號房後,就被那對緊張不已的夫妻給絆住,因此沒法脫身不管別人家務事的東翁,在廳內的主位坐了個開國大將軍,兩旁各坐了他們的雙親,而像是等著被審的三號房兩位房客則與他站在正中央,一同與他們面對此刻像可把湖水給結凍的僵硬氣氛。
眼看著底下的雙方家長,各自以不屑的眼神相互高來高去,而上頭的開國大將軍則是以質疑的目光盯著那對小夫妻直瞧,廳裡久久都沒人要開口說話,也沒人有任何動靜。被迫跟著罰站的東翁,在挨了許久之後,終於忍不住壓低音量問向站在他身旁的余美人。
「你留我在這做啥?」明明就不關他的事,就算是要三堂會審,也不必拖他這局外人來被殃及無辜吧?
余美人橫他一眼,「你是這客棧的主人。」只有他們夫妻兩人,哪可能敵得過那三方惡勢力呀?他說什麼都要把這個長袖善舞的東翁給拖下水。
東翁咬著牙抱怨,「你的性格就一定要這麼缺德嗎?」早知道把人送到地頭上他就快快走人了,沒事幹啥還要招呼這票人進來裡頭?
「只打我一個太不公平了,我當然要拉個墊背的。」已經有被打被揍被扁心理準備的余美人,一點都不想因為這票人馬而爬不出天字三號房,或是見不著明日的太陽。
「喂,快上啊。」就連君楠也與余美人連成一氣,忙不迭地鼓吹著東翁先去替他們打頭陣。
「我一定得去替你們破冰?」一點也不想成為頭一個犧牲品的東翁,臭著張臉,打心底的感到不情願。
「你要是不去,在他們走後,我就再拆你一棟樓。」君楠小小聲地朝他撂下話。
「兩棟。」余美人也幫襯起她,「我會助她一臂之力。」
不願損失一筆銀子而遭兩人推出來,被迫當頭一個發言人的東翁,心不甘情不願地快速換上張款客的笑臉,兩手朝袖裡一放,好聲好氣地問著前頭看上去都不好惹的貴客們。
「諸位大人們,今日大駕光臨本棧,是特意來瞧瞧余將軍他們小兩口的?」
擺明了就是來找碴的眾人,動作一致地冷掃了他這局外人一眼,只差沒用恫喝的目光當場將他給活活戳死。
「我幫不上你們,我先走了。」碰了一堆硬釘子後,東翁轉身就要走。
「你別想袖手旁觀……」余美人和君楠忙七手八腳地把唯一的救星給拖回來。
高坐在上頭的開國大將軍,先是清了清嗓子,在下頭的那三人因此而不敢動時,語氣相當不悅地問。
「我聽人說,你倆之所以會成親,是因陛下賜婚?」當年見證兩家指腹為婚的人是他,而這兩個當事人,居然全都沒把他給放在眼裡,跳過他這個見瞪人,擅自找上陛下後就成了親?
「回大將軍,是的。」余美人和君楠異口同聲地答道。
他一掌使勁地拍在一旁的小桌上,「那事先怎都沒人知會過我?」全都反了不成?目無尊長就算了,他們還竟敢越級?
在君楠被嚇得面色蒼白還頻流著冷汗時,余美人只好硬著頭皮率先去接招。
「回大將軍,因千里侯侯爺認為這事由陛下作主就成。侯爺他還說,大將軍貴為國之棟樑,日理萬機太過繁忙,因此侯爺要我們這些小輩別為了件小事再去勞動您的大駕。」開國大將軍他們是動不了沒錯,但有個鄰居,不僅敢把開國大將軍捏在手裡玩,就連全朝文武百官也沒半個人敢同他作對。
「千里侯?」開國大將軍意外張大了眼,小心翼翼地求證,「難道是步青雲?」
「正是。」逮到機會的東翁趕緊下場聲援,「侯爺大人就住在敞棧棧內,要不要我派人請侯爺大人也一同過來聚聚?」想不到這老傢伙竟也會怕步青雲,早知如此,他早該吩咐韃靼,就算用扛的也要把步青雲給扛過來處理別人的家務事。
「不必了!」當下三堂會審的貴客們,全都被那個不管男女老少是民是官,只要是人就全都克的步青雲給嚇得齊聲出口。
君楠一臉無辜地望著頂頭上司,「這樁婚事是千里侯侯爺一手促成的,不知大將軍是否對千里侯此舉有何意見?」
「沒有,完全沒有……」曾經幾度差點就抽中生死簽,因而壓根就不想與步青雲扯上半點關係的他,忙不迭地揮著手。
「你們呢?」她再問向兩方父母。
「當然有!」怕雖怕,但更怕失了面子的兩方家長,仍是倔著脾氣吼向她。
「東翁。」她為難地一手撫著額,輕聲說著,「依我看,你還是請侯爺過來一趟好了。」
「我這就去。」早就想落跑的東翁,轉過身巴不得能速速離開。
「站住!」四道高低不同的聲音,隨即吼住他欲走的腳步,也讓想逃脫的他再次功虧一簣。
僵硬又緊繃的氣氛又再次徘徊在大廳之上,找上門的,在得知步青雲也住這後,不知該不該在步青雲真也過來這裡而在煩惱著。而被迫面對他們的,則是因不能得罪他們而又送客不得,只好在下邊頭痛不已。
靜默了好一陣的大廳裡,在君楠秀氣地打了個呵欠後,總算是有了轉機。
「我累了……」她狀似疲憊地側身倚著余美人。
「要不要睡了?」知道她想演什麼的余美人,趕忙扮出好夫君的模樣,一手摟著她,輕聲問出逃生之道。
「嗯……」她渴睡地揉揉眼,將臉蛋往余美人的懷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