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曾被這個男人迷惑過,把他視為自己的一切,現在她得清醒些,不能再陷入同樣的泥淖裡,即便這男人身上的吸引力從未減褪過,但她已經不是那麼容易被催眠了。
「你突然把小孩帶到我家來,然後這給了你什麼機會?你又給過我機會拒絕嗎?我生下她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你有想過我接下來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壓力嗎?」
「妳不可能完全不想見到她。」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她打開了冰箱,拿出了一罐飲料,避開他的眼神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她就算有再大的決心,被那雙眼看久了,仍會有失去語言能力的可能。
她記得剛認識董懷暢的時候,她沒有一次是能把話說好的,每次在他面前自己就像個小啞巴似的,除了對著他傻笑以外,什麼也說不出來;而他總是用著相同的微笑看著自己,整個世界好像就隨著他們的笑容而美好起來,但現在一切已經不同了,他們兩個臉上都擠不出笑容了。
「拜託……我們結過婚,我當然知道妳是怎麼想的!」
他再瞭解青樂不過了,青樂是他見過最善良、最沒有心機的女孩,而她天生就是個好媽媽的個性,她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孩子沒有感情?他是為了青樂才不顧父母的反對,硬是把雪倫給帶回了台灣,他這麼做全是為了她啊!
「結婚對你這種人來說算得了什麼?」青樂回過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接著拿著飲料走出廚房,來到女兒的身邊,將飲料遞給她。「這給妳喝。」
「媽咪,這狗狗叫什麼名字啊?」雪倫一點也不怕生,很自動的就喊她媽咪,好像她以前就常常這麼喊似的。
「牠叫佛列克。」
佛列克……站在後頭的董懷暢翻了下白眼,搞了半天,羅青樂的最愛是一隻狗。
「佛列克好像我的小熊喔!」雪倫笑著揉弄著小狗身上的軟毛。「爹地,可不可以也給我一個佛列克?」
「妳以後可以來找媽咪,就可以常常看到佛列克了。」董懷暢應道。
他也希望雪倫跟母親的接觸,可以化解他跟青樂之間的衝突,他並不想永遠維持和青樂之間的爭鬥,他們曾經是對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現在不應該變成如此。
「媽咪,我可以常來這裡跟佛列克玩嗎?」雪倫仰起頭,用著乞求的表情看著羅青樂。
「如果我有空的話,妳可以來看牠。」羅青樂慶幸自己的腦子開始發揮了功能。
「那妳會很忙嗎?」
她只能盡量的不給機會。「我的工作很多,所以有時候會很忙,妳……」青樂想開口喚她,卻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她連自己的女兒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這事實深深的打擊了青樂!
她張著嘴,只覺得自己像是呼吸不到空氣,鼻子開始泛起了酸意,但她立刻咬住了唇,逼著自己不能顯示出半點脆弱,尤其是董懷暢就這麼關心的看著自己的時候,她必須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堅強才行!
董懷暢像是看出了她的遲疑,跟著對青樂說明:「她叫Sharon,中文名字是董雪倫。」
青樂的模樣就像是在他心頭重重的打了一拳,她想開口叫自己的女兒,卻不知道從何喚起,她的臉上有著茫然和心碎,就像當年……
但這回她無處可逃,只能站在原地極力的忍住傷心,董懷暢想過去給她一個擁抱,告訴她沒有關係,以後他可以盡力的彌補一切,但他知道青樂一定會拒絕自己的碰觸,所以他只能在一旁替她解圍。
「媽咪不知道我的名字嗎?」雪倫抬起頭驚訝的問。
「不是……她只是在想要怎麼叫妳比較好。」董懷暢替青樂找了個借口。
他看向青樂時,看到她努力的想收拾起臉上的落寞。
她對於雪倫根本一無所知,他無法想像這些年青樂是怎麼過的,她完全沒有跟孩子聯絡,甚至沒有抱過雪倫,從她現在那帶著恐懼和期待的表情裡,董懷暢完全可以瞭解她的猶豫。
「凱特的媽媽都叫她寶貝。」雪倫說道。
「凱特是她的好朋友,她們一起上學。」董懷暢也是最近才開始瞭解雪倫的一切,包括女兒的好友他都開始學著一一認識。「她是個社交高手,上個月我爸他們幫她辦了個生日派對,來了一大堆人,每個都是她的朋友。」
「顯然這點不是遺傳到我。」青樂冷然的說道。
董懷暢以前就是如此,他回到台灣就算沒有金錢做支援,還是到處吃得開,每個人都喜歡跟他在一起,他在人群裡總是特別的耀眼,所有人都希望能是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不分男女,每個人對他都是如此,所以他總是離開家一走就是好幾天。她不擔心他在外頭是不是會沒錢吃飯、沒地方睡覺,反正他總有地方去,只有她……哪裡也去不成,連朋友也不剩一個。
看著女兒,青樂對眼前小人兒有的只是陌生,她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小女孩相處,每聽到她那樣自然的喊著自己媽咪,她卻不懂得怎麼用同樣的親切語氣去回應雪倫才好。
「媽咪,妳如果有空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嗎?我想帶妳去給凱特看,讓她知道我媽咪沒有死掉。」
死掉?青樂的心驚了一下。
「那是我爸媽以前用來騙她的借口。」董懷暢說得有些尷尬。「他們告訴她媽咪死了。」
「那你又為什麼要拆穿這個謊言呢?」青樂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抽痛著。
「因為那不合理!既然妳還活著,妳跟雪倫都應該要見見彼此,而不是繼續浪費時間,假裝彼此都不存在。」董懷暢認真的說道。
第六章
「我已經錯失了八年的時間,甚至沒看到她出世,我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我不希望妳繼續在那種痛苦中度過,因為妳明明知道她是存在的,卻不能跟她相認,那種痛苦應該比我的一無所知還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