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澄,我們都已經同居將近五個月了,難道妳從來都沒有煩惱過,萬一懷孕了該怎麼辦嗎?」他話中有話,明示暗示,希望親親老婆能早點注意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孫雅澄正一心二用──當然,絕大部分的心思是放在面前的電腦螢幕上──根本沒有專心在聽他說話。
「同居五個月又怎麼樣?」她慢慢消化著男人剛才的威脅,思緒也漸漸清明了起來。「懷孕?!為什麼我會懷孕?我們不是都有……」
驀地,她停了下來,抬頭瞅著表情詭異的康先生,心裡突然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你……」她難以置信的指著他的鼻子,想罵人卻詞窮。「你不要告訴我,你真的做了我懷疑的那件事!」
康頎堯抹了把臉,換上一副再嚴肅認真不過的表情,但說話的語氣卻討厭得讓人恨不得揍他一拳!
「是的、誠然、完全沒有錯,就是妳想的那樣。」總算扳回一城,他一掃窩囊的心情,還用了好幾種說法肯定她的猜測。
孫雅澄遽然倒抽口氣,雙肩顫抖,雙拳緊握,呼吸紊亂,看起來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呃,他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一點?康頎堯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正想要摟著她的肩膀給予安慰溫暖,大掌卻狠狠被她拍開。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這種事情是可以拿來這樣開玩笑的嗎?」她氣瘋了,還以為這個大她好幾歲的男人十分成熟理智,沒想到居然這樣亂來!「那是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耶!」
「我當然知道那是一個小生命。」雖然被打得還真是有點痛,可是他的聲音依然溫柔如昔。「會這麼做,當然就代表了我已經準備好要迎接這個小生命了,妳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很好的。」
「不、不,你不懂……」她突然脆弱地哭了起來,像個因為迷路而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可憐小孩。「『他』之前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小孩子生下來以後,『他』就變了……」
「他」?!哪個「他」?赫然從親親老婆口中聽到其他男人的存在,康頎堯忍不住深深蹙起眉頭,老大不爽快起來。
什麼小孩子生下來以後?他明明就很確定雅澄的第一次是給了自己,哪來的小孩?!
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孫雅澄終於發現自己這番沒頭沒腦的話,已經造成聽者莫大的困惑,於是進一步解釋。
「我說的,是我親生父親……」想起那段灰暗不愉快的童年往事,她仍心有餘悸。「他口口聲聲說會疼愛我們母女,我媽才沒有拿掉小孩,安心嫁給他。結果後來他生意失敗,再加上小孩子會哭會鬧。他心情不好,不是打我,就是打我媽來出氣,根本一點都沒有盡到身為父親該盡的責任!
儘管如此,我媽還是一再地原諒他,就算後來他在外面偷偷有了女人,動不動就回家鬧事要錢,我媽還是沒有離婚,堅持在家裡苦苦等著他回心轉意。一直到我上了大學那一年,她才終於想通……」
啊哈,謎底終於揭曉,他總算知道自己追個老婆追得那麼辛苦,到底該去找誰算帳了──
原來她是因為小時候看過太多父親的惡行惡狀,才會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以為他也會是這樣的啊……
雖然情有可原,但是把他去跟那種男人最差勁的範例做比較,會不會太小看他了?
「就算是對我沒有信心,妳也該相信自己的眼光吧?」康頎堯溫柔又憐惜地將淚流不止的她擁在胸前,低低說道:「還是,妳就這麼不想讓我當孩子的爹?」
孫雅澄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裡,把壓在心裡十幾年的話說出來,確實讓她感到釋懷許多。「不准你在背後搞這些偷雞摸狗的把戲了!我最近幾個月都會忙得要命,小孩子如果……嗚……」
她的警告才說到一半,便被一陣遽然湧上的乾嘔給打斷,幸好並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
孫家大姊伸手撫了撫胸口,心想可能近來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才會出現這種反胃噁心的現象,正要轉身去找櫃子裡找腸胃藥來吃,卻對上男人那專注得十分詭異的目光。
「你幹嘛突然這樣看我啊?」她被看得全身都毛了起來,忍不住遮住他那彷彿看出什麼秘密的視線。
康頎堯也不拿下她蓋住自己雙眼的手,就維持著這個奇怪的姿勢,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飛快地按下直撥鍵。
「喂,頎雅嗎?」他的聲音充滿了莫名的緊張感,甚至有些微微顫抖。「告訴大家五分鐘後在我家集合,事態緊急!」
「幹嘛把大家都找來?」她不解地放下手,問道:「我只是因為壓力太大才會不舒服,不用那麼大費周章吧!」
如果光是乾嘔,就因此判定她懷孕了的話,那這世界還要婦產科醫生做什麼?
更何況,康家的人到現在還是不承認她的存在,也動不動就威脅利誘康頎堯快快放棄那間小廣告公司,接下家業。
就算她非常不幸,真的懷孕了吧!小孩得不到親戚的祝福與疼愛,也是很可憐的……
「不,不能因為小小的症狀就忽略它。」康頎堯力持鎮定,盡量收斂臉上太過張狂的笑意,換上另一張嚴肅表情。「還是讓家庭醫生檢查一下,說不定妳的腸胃已經被妳搞壞了。」
喔,這樣的話,她沒有意見。孫雅澄反應冷淡地坐回書桌前,繼續苦心思索著她的企劃內容。
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客廳裡就擠滿了康頎堯重要的五位親人──恰巧跟上次在五星級飯店總統套房的成員一樣,一個也不少。
孫雅澄聽見熱鬧的說話聲才離開書房來到客廳,卻發現原本說要叫家庭醫生的康頎堯根本就在誆她。這五個人裡頭根本連個醫生的影子也沒看到嘛!
「來,把妳的手平放在桌子上。」高貴優雅的康母一聲令下,她都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有人猴急地押著她的手擺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