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在不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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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成萸忍住笑,摸摸小戴倫的頭髮,準備助他父親一臂之力。

  「怕麻煩的意思,就是希望把事情弄得很簡單,這樣你懂嗎?」

  「噢。」小傢伙似懂非懂的點頭。

  「你要記得跟爸爸說,一定要記得哦!」她拉起小朋友的手,溫柔要求他跟著自己說一遍:「媽媽怕麻煩,越簡單越好。」

  「媽咪怕馬煩,簡單好好。」小戴倫快樂重複。

  「對,你今天晚上回去,就這樣跟爸爸說。」

  「好。」

  「不要忘記哦。」

  「好。」

  結果這渾小子到了十六歲那年才想起來……

  叮鈴!門上的風鈴再度響起,老闆娘回來了。

  「成萸,不好意思,讓妳當了一個下午的保母。戴倫沒給妳惹麻煩吧?」趙紫綬脫下外衣,掛在門旁的衣架上,清麗的容顏滿是歉然。

  「沒有,我們一起念了好多故事,又堆樂高積木,對不對?」成萸又親了小戴倫一下。

  「真是抱歉,他的保母臨時有事不能過來帶他,我只好麻煩妳了。」趙紫綬還是直道歉。

  「沒關係,妳的檢查結果如何,一切平安吧?」

  「嗯,孕期滿四個月了,今天的超音波已經可以看出胚胎的形狀。」趙紫綬微笑點點頭。

  「寶寶是男生還是女生?」她好奇地問。

  趙紫綬看兒子亮晶晶的大眼一下。「抱歉了,兩位。我答應孩子的爹第一個一定先告訴他。」

  兩位聽眾登時發出不平之鳴。

  「對了,我繡的手帕剩下兩條而已,家裡還有幾條新繡好的,我明天再帶過來。」

  「好啊,最近幾個月銷路最好的似乎是妳的繡品,我還在想,等過一陣子生意穩定一點,妳可以在店裡開小班教學呢!」趙紫綬大方地點點頭。

  「到時候再看看吧。」成萸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她並不是很有自信。

  一開始,她只是心血來潮,經過趙紫綬的鼓勵才把自己的繡品拿出來寄賣;本來是不存期望的,孰料最近幾年,西方世界吹起了中國風,她繡的絲巾啦、手帕啦、襯衫啦竟然賣得相當不錯。當初學湘繡只是當作一種興趣,絕未料想到,有一天真能拿它來營生。

  「對了,我剛才遇到我小叔和他男朋友大衛──」趙紫綬突然說。

  「就是開室內設計工作室的那一對?」

  「對,室內設計是大衛的專長,查爾斯只是幫他管行政而已。總之,他們工作室最近承接一個新藝廊的開幕酒會,對方好像要求把現場佈置成東方調,最好能有一些刺繡之類的,大衛正在發愁找不到人。我一聽,刺繡,那不是妳的專長嗎?就請他們有空到店裡來找妳談談。」

  藝廊?成萸下意識想找借口回絕。

  「那是什麼樣的case?規模會不會很大?我學刺繡只是興趣而已,不曉得自己的能力夠不夠。」

  藝術曾經是她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雖然她一直以來扮演的身份只是陪客。五年前和符揚分手之後,她幾乎是刻意地隔絕自己碰觸到任何藝文信息的機會。報紙一送到手,直接把藝文版抽掉;電視一播到藝文節目,立刻轉台;走在街上,看到藝廊便低著頭快步通過;連哥哥打電話來時,她都不願他提。

  她完全不知道符揚現在人在哪裡,過得如何了。她猜想,他應該還待在英國吧!

  說是恨是怨嗎?倒也不是。符揚並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他們的分離,只是環境塑造性格,性格造成命運。

  不恨不怨,卻痛。無論願意與否,符家在她成長過程都佔有極大的比重,她不是無心無情的人,即使對於去枷斷鎖的渴求勝於一切,硬生生的割捨,仍會疼痛。

  於是她刻意放空,不去碰觸心頭的這塊禁地,起碼現在還不能夠。

  當年決裂之後,台灣她是不想待了,英國也不能去,想來想去,只有和大學同學一起來到紐約。

  這五年來,說不上大富大貴,但她一直有工作做,日子安安定定,最重要的是,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可以全然的做自己。不必壓抑性情,不必應承任何人,不必再接受別人硬施加的好,心態上全然的解放。

  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成萸,現在想起來,恍如隔世。

  「只是談談而已嘛,他們在中國城也看過幾位婦人的繡工,不過嫌那些作品太老氣了,不夠有現代感。妳既懂刺繡,年紀又輕,或許跟他們聊得起來。」趙紫綬委婉地說。「就當幫我一個忙吧,查爾斯他們正焦頭爛額呢!」

  紫綬是好意介紹一份外快給她,她這個受惠者倒顯得不領情了。

  「嗯……那就謝謝妳了。」成萸輕聲說。

  *** *** ***

  後來大衛他們與她直接約在那間藝廊碰面。令她意外的是,連藝廊的老闆都來了。

  老闆是一位三十出頭的英國女人,棕髮棕眼,五尺二吋,長得有點圓潤,雖然不算美人,卻給人家很舒服的感覺。她的腳步彷彿永遠停不下來,燦爛的笑容看起來精力充沛。

  「妳稱呼她為拿破侖女士便成了。」查爾斯笑著為成萸介紹,似乎和這位老闆很熟。

  「別理他,我叫費歐娜!」費歐娜用力抓住她的手搖了兩三下,便四處確定進度去了。

  「距離開幕式還有四個月,你們工作室得等工人裝潢完才能進場,真的來得及嗎?」看著這一地狼籍,成萸真是懷疑。

  藝廊還在裝潢,裡裡外外都是工人,角料、石材、電線等等堆了一地都是,空氣呼吸起來都充滿木屑和水泥灰,不過華麗的內裝是隱隱看出雛形了。

  「我們只負責開幕展示會的現場設置,所以事前兩個月進場差不多就夠了,倒是妳的部分需要多花一點時間。」大衛溫和地說。

  「我剛才看過妳帶來的樣品了,坦白說我很喜歡。我們的開幕展非常具有東方色彩,我是希望在每一個作品底下或後方的墊布,能夠用一些簡單高雅的中國刺繡來襯托。」費歐娜不知從哪個角落鑽回來,捱回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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