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些她都無權過問了,她和江瀾現在不過是見面時會打招呼的朋友罷了。
只是,心裡還是有一塊地方像是怎麼樣也填不平,空虛、疼痛,有時甚至忍不住在一個人時流淚。
那時她雖然沒聽清楚江瀾要她當他的女朋友,可是她已經喜歡上他了吧?只是因為他身邊一直只有她,他又只對她一個人好,她因此自滿了……或許還有一點點的遲鈍,才會沒想過得失,沒想要計較他真正的想法。
秋冬過去,江瀾依然朝他的好男人之路努力打拚奮鬥,每天在睡前像個笨蛋一樣對心裡的曉葵說晚安,把曉葵的泳裝相片當寶貝似地珍藏著,卻不知伊人暗自神傷。
開春,向陽山莊的頭條大八卦就是——
曉葵要相親了!
*** *** ***
向陽山莊的大廣場,可以說是拍偶像劇和約會的最佳場所,噴水池、咖啡座、畫廊,東邊則可眺望山下臨海小鎮和遠方的海景,美不勝收。
曉葵身旁的男人穿著體面、相貌堂堂,卻不斷高談闊論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話題,讓她在心裡第N次對阿姨和櫻姊逼她來相親感到欲哭無淚。
坐在長椅上,曉葵吃著冰淇淋,身旁的男人還在說話,但她已無精神聽仔細了。
小瀾工作的書店也在這廣場上,不知道他今天過得怎麼樣?好久沒有和他聊天了,她好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雖然她很聒噪,可是小瀾不只會當她的忠實聽眾,還會努力和她搭上話題,她覺得那樣的小瀾真是好溫柔、好可愛喔!
可是……也許其實當時的小瀾就和現在的她一樣吧?因為她完全不懂身邊這個男人在講些什麼。
什麼科技啦、他們公司的產業啦、在世界各地的規模啦、他的家庭背景和未來願景啦……都好複雜,她一點都插不上話。
其實小瀾跟她在一起時一點都不快樂吧?就像她面對旁邊的男人也無話可說一樣,所以他才會和她分手。曉葵傷心地垂下肩膀。
「塗小姐,妳認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什麼?」身旁的男人忽然問。
「啊?」什麼?她沒聽清楚。
「我以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應該是事業和家庭。」不等她回答,他自顧自地說道,「就像這個社會是用事業來衡量男人的地位,有了事業當靠山,才能成就完美的家庭。」
「是喔……」她答得意興闌珊,卻努力牽起一個微笑。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男人和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呢?人該用什麼來衡量地位與價值?
「我覺得不管是男人或女人,最重要的是一顆願意努力、願意對他人溫柔的心。」她小聲地、像在自言自語般回道。
「什麼?」男人沒聽清楚,問向她。
「沒……」
「對不起!借過……」熟悉的男聲自兩人身後響起,扛著兩大根粗壯木頭的江瀾大步一跨,踩在長椅上,直接從兩人中間穿過。
曉葵瞪大眼,有些訝異,「小瀾,你怎麼……」她訝異的不是他扛著木材,身上還穿著露出臂膀的汗衫,而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事實上,去年秋天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打扮時,她的確有些瞠目結舌。
當時的江瀾還是一副文弱書生的纖瘦貌,如今他的皮膚曬得較黑,手臂上和胸膛的肌肉也漸漸成形,連肩膀似乎都變得更寬厚了。
他身上穿著黑色汗衫,腿上是牛仔褲和登山鞋,頭上綁著藍色頭巾,跟去年夏天初到山莊裡來時的模樣,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外在上唯一沒變的是,偶爾在面對人群時,他還是會小小地流露出不安與無措,於是刻意以冷漠掩飾,但他很努力去克服了。
「借過!借過!」又有兩三個工人打扮的熟人學著江瀾,從他們中間橫越而過,曉葵這才想起這幾天書店重新裝潢,除了厲老闆請的工人外,山莊裡有空的人也都會來幫忙。
「嗨!」江瀾笑著打招呼,卻沒搭理她身邊的男人。
「辛苦了。」還處在震驚中的她只能有些呆傻地應道。
江瀾仍是帥氣地露出雪白的牙齒,轉身回去工作。
接下來,曉葵和身邊的男人幾乎每講幾句話,就會有工人打身邊經過。
「搞什麼?」男人皺眉,「我們換個地方吧!」他起身說道。
他決定到廣場上的咖啡店繼續坐著聊,雖然曉葵比較希望直接結束,兩人互道再見後不用再聯絡。
咖啡店正是楊昀騏搬出椿館宿舍後自己經營的店面,樓上則是住家,江瀾這半年來就是寄住在這裡。
屁股還沒坐熱,店裡的燈光就忽然暗了下來。
「哎呀!電路壞了!」老闆娘葉依蓮驚呼,「不好意思,我請人來修理,等一下就好了。」
曉葵尷尬地看著眼前一臉不耐煩的男人,又一臉安撫似地看向有些慌張、其實只是眼睛睜大時看起來很無辜可憐的老闆娘。
「保險絲燒壞了嗎?」帥氣登場的水電工頭上仍舊綁著眼熟的藍頭巾。
「小瀾?」雖然她知道他最近很受歡迎,山莊裡有什麼事大伙就會找上他,可是不知道他竟然還當起了水電工?
「阿瀾是跟昀騏學的。」葉依蓮解釋道,「因為昀驥下山去補貨,所以我才找阿瀾回來。」
這也難怪,江瀾住在楊昀騏這兒,像拜師學藝似的,把他「師父」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能耐好歹學個五六成,除了需要天分的做菜之外。
「不好意思,電箱在這裡,麻煩你們讓讓。」江瀾說著,拉開兩人眼前的桌子,拿下裝飾用的畫框,打開電箱就開始修理。
小瀾已經變成了不起的男人了呢!
「小瀾,你變得好了不起呢!」曉葵忍不住稱讚道。
那個孤獨的、只能一個人躲在大宅裡的殭屍先生,現在已經是山莊裡眾人愛戴的一分子了,因為他是那麼樣的努力、那麼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