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哥……」
「叔秧的事我幫不了你,你總不能希望順叔秧的心意,又能念自己喜歡的科系吧!」揉揉她的頭髮,他把她摟進懷問,這種擁抱不帶慾望,有的只是哥哥對妹妹的親暱。
「如果小哥氣壞……」雙手扭絞,她不安。
「放心,我和大哥都學醫,他氣壞,自然有人醫。」他笑開,不把靈涓的擔心當一回事。
「這樣做,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的,只不過我們今天的交談,半句都不能洩露出去。」仲淵鄭重叮嚀。
「為什麼?」
「我不想被媽媽追殺,媽媽篤定心意,要一輩子把你留在家裡,絕不讓你這桶肥水流到別人家田地。要是她知道我們的私下協議,姑且不說叔秧,媽媽那裡,你就過不去。」
「嗯,不說出去。」她伸出小拇指,和仲淵打勾勾。
「一言為定。哈!我迫不及待想欣賞叔秧的憤怒表情,看他從自信滿滿,到冷水當頭澆下的狼狽,呵、呵呵。」大笑三聲,好戲正進入高潮!
「二哥,你很糟糕,你會害我有罪惡感。」忍不住,她被仲淵勾引,笑出聲。
「關你什麼事,你有權決定自己人生。到時,他氣得嘴唇翻到下巴,兩顆眼珠子朝外翻,像剛被釣出水面的深海魚。有趣極了……」
仲淵笑,靈涓也笑,他大笑,她跟著捧腹,就這樣,她笑癱在他懷問。
叔秧進門,看見沙發裡面笑成一團的兩個人,寒起臉,站到他們前面。
「小哥。」乍見他,靈涓斂起笑,像看到總統似地,起立站好。
「書念完了?」他望一眼兩人的親暱,說不出的滋味在胸口處翻攪。
「我剛吃飽飯。」
「上樓。」他直覺拉開靈涓和二哥的零空間。
拋下兩個字,叔秧轉身往樓梯方向走去,她乖乖跟在身後,臨去前,對仲淵做一個勝利的手勢,仲淵則還給她一個加油動作。
衝上前,拉住他的手,靈涓將自己的手擠進他手心。「小哥,今天我數學考一百分,老師說這張考卷的題目很難,可哪裡難啊?比小哥出的題目簡單得多……」
她討好他,想把他壞掉的表情圓回來,仲淵不曉得靈涓有沒有成功,但他聽見,叔秧的腳步聲隨著靈涓的聲音,緩和下來。
第五章
閉氣,把淚水憋在眼眶間,她走一步,想一件悲傷的事,效果不大,最後還是想起叔秧嚇人的鱷魚臉,才把眼淚催出淚腺外緣。
考生都快走完了,靈涓才緩緩下樓,這是最後一堂考試,考生物,所有考生都帶著輕鬆腳步走出會場,獨獨她,步履沉重。
遠遠看見叔秧鶴立雞群的身量,見他引人注目的英朗臉龐,本來不易擠出的淚水,倏地像噴泉似地湧出。
她想起叔秧替她解題時的專注神情,想起他的盡心盡力換來她的故意,她真的很壞,壞到不行。
待靈涓走近叔秧面前時,淚流滿面,抑不住的淚水已經不單純是表演。
「怎麼了?」皺眉,他直覺替她拭去淚水,直覺地把她攬在胸前。
「小哥……對不起……」
跟在「起」字後面的是一大串嗚咽哭聲,真的好抱歉,她自私地把他的苦心化成雲煙,自私地站在自己立場做事情,她好過分,過分得連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考壞了?」
靈涓點頭,而且不是普通壞,從十九題開始,她就技術性跳題。
以為叔秧要咆哮大叫的,但他沒有,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淚水,一串串翻滾,不停歇。
久久,一聲幾不可辨的歎息聲傳出,他把她的頭攬進懷裡,圈住她的背,不說話,靜靜地擁著。
要是他罵罵她,也許她心底會好過些,可他始終不言語,讓她的罪惡感無限制擴張。
「小哥……」微仰頭,想看看他生氣的面容,但他不准,硬把她的頭往胸膛裡壓。
「你很想念醫學院是嗎?」久久,叔秧問。
見她傷心,他不忍,念醫學院並沒有那麼了不起,不念就不念,她沒必要為當年答應二哥的一句戲言,就拚死拚活認定自己的人生。
只是……他介意……介意靈涓極其喜歡二哥,喜歡到願意為他投注一生。
「是。」點頭,她沒勇氣在做壞事之後,承認自己的動機惡劣。
靈涓說是,那麼她是真的很喜歡二哥了?
點頭,他理解,二哥脾氣好、性格幽默,是所有女人欣賞的對象,何況他永遠記得靈涓第一天加入他們家的情況,她看二哥的眼光,分明是一見鍾情。
手縮了縮,把她縮進懷問,過了今天,她將不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過了今天,二哥才是提供她安慰的人……
他但願今天不要過,可惜地球自轉沒人能控制,不管如何,他的責任到今天,他的義務也到今天。
「小哥,我可不可以別重考?」輕輕地,她問。
「隨便。」
「如果我念別的科系,你會不會生氣?」她想再一步確定。
「不會。」他願意找出強而有力的證據,替她對二哥證明,說服他,夫妻工作性質雷同,不是好事情。
「真的嗎?」
「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怕你生氣,怕你失望,怕你罵我沒出息。」她的悲傷期很短,叔秧一句不會,輕易解決她的傷心。
雙手拙住叔秧的腰,耳朵貼在他胸口,細數跳躍聲,嘴巴趁他沒注意,噘起,偷偷吻上他的胸扣。
看來,自己對她的影響還不小,「但願我沒把你罵成膽小鬼。」
難得地,他溫柔。
「我不是膽小鬼,我只是不愛你生氣。」
抬頭,剛好望上他的下巴,小哥有一個很漂亮的下巴、很漂亮的鼻子、很漂亮的眼睛,他全身上下都漂亮,那些名模算什麼,往小哥身邊一站,優劣自分。
「我生氣很恐怖?」
「嗯,張牙舞爪的時候很像短吻鱷,會讓人不自覺發抖。」她實話實—說。
真好的形容詞!叔秧板起臉,鎖起溫柔,拉開她的手,冷冷說:「那你還不離我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