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綾,別這樣,我們不想成為妳的絆腳石。」扣子再次說出眾人心聲。「如果妳現在選擇講義氣、顧朋友,將來有一天妳會埋怨我們的。」
這話讓孫雨綾呆住了,自己也找不到答案,若能站在舞台上,她該有多快樂,若就此失去上台機會,她是否將平庸一生?同時面對夢想和好友們,她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扣子率先背起樂器,其他人也跟著做,白威欲言又止,仍隨大家一起離開。
就這樣,孫雨綾一個人站在原地,站在這陌生的、寬大的、冷漠的空間,望住夥伴們的背影,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四個長髮男走到她面前,做了番自我介紹,他們說了一大堆話,關於她的嗓音、她的特質,她勉強應付了他們幾句,他們都很和善,卻只引起她的淚意。
或許他們也懂得她的心情,笑了笑便向她道別,留下她和楊振邦獨處。
而那個萬惡之首的非人類,這時正瞪著地板看,彷彿在檢查地板夠不夠乾淨。
他不敢面對她是嗎?他這麼輕易就毀了她的世界,他怎能不當一回事?她嘴唇顫抖、眼眶發熱,崩潰的浪潮隨時就要來襲……
楊振邦有話要對她說,卻等著她先發作情緒,他知道她按捺不住的。果然沒幾秒她就爆發了,她掄起拳頭打向他的胸膛,他卻像一座不為所動的高山,靜靜站在那兒任她發洩。
小貓沒抓他、咬他,已算客氣,他是該承受她的激動,這結果是他一手造成的。
為了讓她站上舞台,他再殘忍也不為過,只是為何他會因此心疼?她會不會打到自己手痛?這幾天對她一定不好受,但未來還有更艱苦的修煉,她能熬得下去嗎?
若以商業考量,他為她鋪好的路絕對是條康莊大道,但以非商業的角度考量,是否他已奪走她快樂的理由?
孫雨綾不斷揮拳,直到她手麻了,頭也昏了,幾乎要虛弱得站不好,他才伸出手來擁住了她,輕輕撫過她的短髮,像在安撫一個任性的小孩。
而後她哭了,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他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從胸前口袋掏出手帕給她。
那手帕又大又白又軟,一下就在她的淚雨中浸濕了,就像那天夜裡,他家的白地毯吸收著她身上滴落的雨水。
一想起那個夜晚,她腦中更是混亂無比,委屈和不滿的情緒湧上心頭,形成了一場驚濤駭浪的海嘯,就要淹沒了她自己和身旁的人,然而,此刻她面前就只有他。
楊振邦沒有半句安慰的話,只是不斷撫摸她的發、她的背,一陣又一陣地帶給她力量,他相信她能感受到,也相信她不會一蹶不振。
他看中的巨星,是可以為了舞台拋棄一切的,無論是愛情、親情或友情。
許久(或是片刻?)之後,孫雨綾停止了抽泣,並非傷痛已經退去,而是一種新的情感讓她驚恐。
他身上有種男人味,混合著刮鬍水和古龍水,呼吸之間還有一抹煙草味,不知怎地,竟使她顫抖起來,這情感對她是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完全被嚇壞了。
白威從未帶給她這種感受,他們是比好哥兒們更好的關係,偶爾會開玩笑的抱一抱,只有溫暖沒有電流。但這個楊振邦不一樣,他讓她生氣哭泣,還不知不覺的陶醉,他太可怕了!
孫雨綾,妳是怎麼了?她嚴厲地拷問自己,她居然倒在這惡人的懷裡,還因為他的氣息而顫抖,她也未免太健忘了!
經過一番掙扎,她終於抬起頭,咬著牙恨恨地說:「我不玩了,我要解約!」這是她唯一想得出來反抗他的辦法。
多倔強又多可愛的她,楊振邦並不意外,貓兒總有自己的主意,馴服她還需要一些時間。
他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差點讓她看傻了眼,他伸手撥好她額前的亂髮,以輕柔的語氣道出冷酷的現實──
「解約金一千萬,妳上哪兒找?」
說著,他的手指還沿著她的髮梢劃過,又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彷彿面對一個不聽話的小孩。
「你……你……」她氣得渾身發抖,伸手就想賞他一巴掌,但他穩穩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得逞。
「別胡鬧了,打我並不能改變事情。」
「為什麼不能用我的樂團?我們是一體的!」她知道自己這麼說是幼稚的,那四個長髮男子顯然更有本事,公司要的當然是高手,這完全是合理的考量,但是、但是……
「我要的只有妳,其他人都不在考慮中。」他凝視進她的雙眼,這是她臉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有如貓眼石隨光影流轉的眼波,任何人看了都要沈迷其中。
「你只要我?」多可怕的發言,她全身一僵,有些害怕有些興奮。
「我要妳的聲音、妳的個人特色,妳完全適合做個明星,舞台上不需要別人,只有妳。」他見過許多有才華的人,他從未如此確定過,眼前這女孩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他非得到她不可。
他向來不對身旁的女人出手,不管是員工或藝人,都在禁止範圍內,否則公私難分,自找麻煩。
這女孩卻讓他一再打破規矩,那晚他居然帶她回家,今天又忍不住要碰她,只因他為一個事實而興奮──從今後她就是他的了。
「可是……」在他眼中,她真有那麼特別、那麼重要嗎?
「沒有可是,妳要站上舞台,就該拋棄一切,包括家人、朋友。」
「家人我早就沒了,再沒有朋友的話,我還有什麼?」
「妳有我。」他抬起她的臉,堅定道:「我會讓妳成為巨星中的巨星。」
「我有你……?」他的眼神就像那夜的流星,光芒劃過了寂靜的黑夜,突然間她相信了命運之說,也許今生她就是為了遇見他,為了站上舞台而誕生的。
看出她的動搖,他直接命令道:「妳今天回去,簡單收拾行李,就向他們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