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願意陪在她身邊,那為何還要如此殘忍的待她好?
她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在這裡等死,讓自己的命還可以為爹奉上一些棉薄之力,以回報爹的恩情;至少在她進國公宅邸之前,爹已同她把一切都說清楚了,她亦知道過去爹是為了保護她才會這麼做。爹不在乎她是不是妖孽!只是想保護她,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妖孽。
「我……」他無語。他沒有辦法給她保證。
「既然如此,不如讓我自生自滅,反正人是要死的,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既然答案如她想像一般,她也不想再強求了;那一日,他把她留在王爺府,她已經知道他的用意了。
好歹是個公主,她不會真的厚著臉皮對一個男人乞憐。
「張鹹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他……」石泫紜一把抱起她,頓覺她消瘦許多,又驚覺她纖白的肌膚上橫著數道血痕。
「放心!國公喜好男色,不會對我不軌,頂多是給我幾鞭、餓我幾頓罷了。」她到底有多久沒吃東西了呢?算不清,她也不想算了,她不過是待在這裡等死的。
「他居然這樣對你!」火焰在體內恣情狂燃著,由點點星火慢慢地轉變成懾人的大火,燒得石泫紜幾乎失去理智。
「罷了,你快走吧!能在臨死前再見到你,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了。」李禎勾出一抹教人心碎的笑,淚水卻由冰冷的面具上滑下,落在微彎的唇畔。「你快走,這裡很危險……」
石泫紜蹙緊了眉,握住她手的力道益發強勁。
他恨自己的懦弱無能,居然連保護她的能耐都沒有。
國公不過是個無用的人罷了,他不過是靠著一張嘴蠱惑了皇上;而他擁有魔的力量,難道他會殺不了他嗎?
像那種人還留在這個世界上做什麼?
他要殺了他!為了永絕後患,一定要殺了他!
倏地,遠方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在靜謐的夜裡恍若是震天價響的吵嚷。
李禎不禁推著他。「你走,快走!」
「咱們一起走。」抱著她離開這裡,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
因為知道自個兒體內藏著一股懾人的力量,所以他試著壓抑自己的脾性,不願參加任何一方的幕僚;為的是想安靜地過一生,遂他不願過問政事,即使是大哥的事他也不願插手。
如今,見一個年過半百的江湖術士竟攪得朝政大亂?往後他不會再壓抑自己了,他會導出藏在體內的力量,儘管那會把他吞噬、儘管到最後他會忘了自己是誰也無所謂,他絕對不准那種人渣存留於世!
「我不能走,一旦發現我不在這兒,皇上會馬上下旨抄了王爺府的。」
她不能逃,一旦逃了便會釀成大禍,她不能讓那種事發生,她寧可一個人撐起這一場禍患;倘若可以以她一條命換回王爺府上下百餘條人命,她又有什麼不能犧牲的?
「可是……」他斂眼瞅著發覺她,她的唇蒼白得教他心驚。他怕,說不準只要他一離開,國公便會假借任何理由把她給殺了;畢竟他要殺人,還怕找不到借口嗎?他不一定非要假借血祭之名,才能要她的命,是不?
「快走!再不走的話,連你大哥都會有事的……」李禎癱軟無力地喃著,淚眼卻是貪婪地瞅著他,彷彿要將他深深地烙進自己的腦海副,好讓黃泉路上可以有他的形影相伴。
「不會的。」
倘若他真要帶她走,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她走,甚至還可以順帶將國公府邸付之一炬,只是很難逃過皇上的追查;他是無所謂,但大哥在朝為官,且李誦更是當今太子,他不能莽撞行事。
可他亦不願意放她一個人待在這種令他不安的地方啊!
「走吧,倘若你真要救我,可以在明兒個子時來救我,橫豎我這個上等祭品,絕對可以活到明兒個子時的。」知道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前來救她,她真的很感動,但倘若要他就此陪她走上黃泉路,她即使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石泫紜睇著她好一會兒,冷不防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而後又在她耳畔低喃了句,隨即在腳步聲趕來之際閃身離去。
李禎怔愣地看著他躍出窗外,不禁疑惑著,他不是不懂武嗎?為何他的身手會如此矯健?為何他偏要在這個時候告訴自己等他?
難道他不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嗎?
***
翌夜。
「國公的宅邸真可以媲美皇宮內苑,小輩可以到此一遊,是小輩的福氣。這面風鏡是殿下要小帶來贈與國公的,還請國公笑納。」
位在皇宮內的國公宅邸裡,傳來石泫紜不帶情感的奉承話。
張鹹斂眼看著他,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小子,可真是識貨,又懂得討我開心。走!我帶你到裡頭看看真正的寶物。」
見石泫紜一臉欽羨地環顧著宅邸內的擺設,他隨即一手接過風鏡,又帶著他往碧麗輝煌的大廳走去,將苑裡的一干人等丟在那兒。
「可是將這些王公大臣丟在外頭……」石泫紜皮笑肉不笑地睇著苑裡多若螻蟻般的人潮,心中不禁讚歎國公的魅力不凡,辦個小小的宴會居然可以將朝中各部大臣引來,更何況今兒個子時還有一場血祭。由此可以得知,他在皇上身邊,可是令人不敢忽視的存在。
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是,皇上居然會相信國公所說的話,要求八王爺交出禎兒,好讓國公以她的血祭天。
那是一條人命,一條人命哪!皇上居然就這麼輕易地相信了他的話,真把禎兒當成妖孽,把禎兒出生時的祥景當成是妖孽轉世;皇上居然為了鞏固自己的帝位,不惜誅殺自己的堂妹。如此世道,簡直令人髮指,
有此能言善道之鼠輩,也莫怪滿朝文武不敢拂逆他了。
今天趁著國公發放宴帖,他隨著李誦的親信入國公宅邸,提早實行計畫。只是計畫有點改變了,他不想輕易放過一個想要置禎兒於死地的孽臣,他要先看到禎兒的處境,再決定該怎麼回報他;而非只是像李誦所說的,將一些咒術的草人砂紙放在國公寢房,再派宮內都尉搜國公宅邸,讓皇上以為國公有造反之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