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lue Tempo』向來是這樣,你不是來打過工了?」眼光隨意一瞥,言亦桐突然發現桑皓凝看他的眼神,已經過分「崇拜」了。
他的問話讓她有些赧然地揚唇乾笑了兩聲。
「那一個夏天,皓皓身邊總繞著一堆蒼蠅、蚊子、蜜蜂、蝴蝶的,全都把她捧得高高的,結果她什麼事也沒做。」
突然介入的嗓音,讓兩人同時回過頭。
桑皓凝一看到來人,忍不住指著他尖叫出聲。「聶單揚?你偷聽我們說話!」
方纔他把車子停在前門,見到春語專心低頭寫手記,正想出聲打招呼時,卻聽到廚房發出聲響,他才好奇的上前查看。
沒想到竟聽到一個好久不見的嬌柔嗓音。
「皓皓!」聶單揚無視於桑皓凝的激動,熱情地給了她一個擁抱。
「啪鏘」一聲,她手中的盤子因為他的偷襲,如數壯烈犧牲,成了一堆碎片。
「啊!你好討厭,一定是來搞破壞的!」桑皓凝瞪著地上的破盤子,臉色有如川劇裡的「變臉」神技,不停地變換。
「聶單揚你要負責!」桑皓凝跺著氣呼呼的步伐,拿著刀叉頭也不回地走出廚房。
*** *** ***
夏天晝長夜短,一直到七點多,天色才漸漸暗下,轉眼間,遠方被晚霞染紅的天際已完全被黑暗披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專心,春語分神抬起頭,才發現矗在大草坪旁的水銀燈已經亮了起來。
「皓皓,你和言老師在廚房裡打仗啊?」鏗鏗鏘鏘的聲音持續落入耳中,因為趕著把細節全記在筆記本上,春語並沒注意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撐著下顎,桑皓凝有氣無力地說:「是啊!我差點就把你的廚房給拆了。」
春語笑了笑。「這麼有本事啊!」她把筆記拿給桑皓凝。「待會有空看一看,想到什麼問題再問我。」
「好。」怔怔望著春語燦爛的笑容,桑皓凝聽著唧唧的蟲鳴伴隨遠浪輕濤,竟感覺到淡淡的寂寥。
無關剛剛在廚房裡的混亂,她總覺得心裡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淺淺哀愁,那種感覺就像一條絲線輕輕地綁在胸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目光思量地盯著春語,桑皓凝忍不住問:「語姊……你會回來吧?」
春語是搭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不知道為什麼,離春語要走的時間愈近,她的心底便愈不安。
「當然!這裡是我的家啊。」她嗔了表妹一眼。「怎麼,又開始擔心未來的一個月嗎?」
桑皓凝撒嬌的說:「如果我說,因為會想你、捨不得你離開那麼久呢?」
她到底是怎麼了,總覺得心頭怪怪的,從沒像這一刻般無助……
「傻丫頭……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感動與不捨在春語的胸口氾濫,她親密地捏了捏表妹的鼻頭,沒好氣地說。
「是什麼約定讓你那麼重視,非得跑這一趟呢?」
春語微怔,好半晌才回過神。「等我回來,我就會告訴你關於我遠赴澳洲的約定,而你就和我分享這個月在『Blue Tempo』的點點滴滴,如何?」
春語一如往昔地揚起燦爛的笑容,但桑皓凝卻在她臉上捕捉到一抹稍縱即逝的落寞與悲傷。
就在此時,聶單揚與言亦桐將一盤盤的食物送過來,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咦?你什麼時候到的?」春語訝然地看著聶單揚問。
他壞壞挑起眉,痞痞地笑說:「久到可以惹咱們家的嬌嬌女生氣了。」
他就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在人前永遠優雅溫柔的桑皓凝一遇上他,就會變成凶巴巴的母夜叉?他就這麼礙她的眼嗎?「我懷疑皓皓討厭我!」
果不其然,桑皓凝推開他刻意貼近的身軀,對著春語嚷道:「語姊,他剛才打破了你一組餐具,你一定要讓他買一組新的來賠!」
「唉呀,就一組餐具沒關係啦!況且單揚明天一大早就要載我到高雄,光油錢就不只這些了。」春語阿沙力地拍拍聶單揚的臂膀,直爽地說。
「對咩,還是語姊好!而且皓皓偏心,你對小言比較好。」露出無辜的眼神,聶單揚不知死活地說。
桑皓凝瞇起眼,雖然英俊攝人的聶單揚有十足十成為「墾丁公害」的能力,她相信只要他一招手,鐵定會有一把辣妹醉倒在他邪惡的俊魅容貌下……然而,她對聶單揚的敵意並沒有因為他俊美的外表與久未見面的疏離而減少。
會如此排擠聶單揚這個人,或許該歸功於他當年的陷害,以致於那個讓她泡在海水的夢至今仍如影隨形跟著她。
所以見到他,她可是半點也不留情地使出她最潑辣的一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對他好了?」
聶單揚還來不及反擊,春語便頭痛地撫著額,被他們一見面就吵的相處模式搞得快腦神經衰弱。「好了!你們倆別一見面就鬥嘴,就不能當是幫我餞行,讓氣氛溫馨一點嗎?」
裝作沒聽見春語的抗議,聶單揚瞇起眼打量著兩人,繼續挑釁地說:「是了,我就覺得怪怪的,剛剛在廚房裡,我瞧你們還有說有笑的,怎麼我一出現,氣氛就變了,為什麼?」湊近言亦桐,聶單揚不死心地問。
「你少無聊了。」揚掌推開好友的俊臉,言亦桐氣定神閒地將桌上的菜放好。
不似言亦桐無關緊要的模樣,桑皓凝白皙的臉上立即浮現出耀眼的紅霞。
「你別鬧了。」將她臉紅的可愛模樣放入心底,言亦桐向好友討饒。「你不幫忙就算了,最起碼讓我把最後幾盤菜拿出來好嗎?你想餓死大家啊!」
「這個我知道,言老師的身體被我們家皓皓看光了,其實真要我家皓皓負責,我倒是挺贊同的。」聽到聶單揚的話,春語眉開眼笑地脫口而出,卻意外接收到言亦桐與桑皓凝同時對她投射來的銳利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