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一身紅衣,胸口淌血的風三,他的臉色很不好,但是眼中的堅定卻教她邁不開步伐,原來他對自己也是這麼殘忍,「只要對大局有利,你什麼都會做是吧?」
他搖晃了一下,坐倒在椅子上,慢慢的撫摸著手裡的劍鞘。
「如果我夠狠心,一開始我就該殺了你和皇后,甚至現在整個皇宮都不該留下一人!」他的胸口還插著那把劍,也不拔出來,就這麼看著劍鞘微笑著。
「你不要再說了,快告訴我該怎麼救你才對?」莫懷宇急得要死,眼睛不斷游移在他傷口和臉龐之問。不知道他這麼漫不經心的樣子是在折磨自己,還是在折磨她。
他終於抬頭看著她,然後失落的笑了下,「你不是很希望我死嗎,這樣你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能安心去見死去的人了。」
難堪的低下頭,她剛才的確是帶著這種想法才刺傷他的。可現在那傷口刺眼得彷彿在嘲笑她的關心有多麼虛偽,她根本就沒資格來救他。
她猛地抬頭,顫抖的開口,「我去找東神醫,你等等我!」說完便飛快的打關門,在門外太監驚奇的目光中,衝向宮燈製造出的點點繁星裡。背後,喜氣的洞房裡,一身紅衣的男子,綿長的目光一直溫柔地跟隨著她。
找了許久都找不到東伯男,莫懷宇急得快哭了,只好調了一個可靠的老太醫,盡快趕回去救風三。
可是當她趕回喜房時,江詩已經安靜的坐在床邊,新房裡紅燭依舊寂寞的流著淚,四周依舊是一片喜氣的紅色,但是那個流血的男人卻不見了。
「皇上……」太醫遲疑的問著。皇上新婚的時候,一個太醫在場實在不像話。
她煩躁的揮揮手示意他退下,看著面無表情的江詩,躊躇了片刻,想問卻又不好意思開口,畢竟江詩是她今晚的「新娘」。
江詩看著她焦急的模樣,忽然開口道:「你別走來走去的,他早就離開了。」
莫懷宇羞傀的看著她,風三的確對不起她和莫惜華,連帶地她也覺得對他們帶有愧疚,「江姑娘,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
「我都知道,不過你考慮我的事情是不是太多餘了?」江詩淡淡的挑起秀眉問:「你為何不多想想你和小三的事情?」
「小三?」
「就是風三啊!」江詩看著她一臉的吃驚,「其實他該叫我姊姊的,我和那些男孩們關係並不是很好,但他們都叫我一聲姊姊。」
原來是這樣,她不禁為自己先前的猜測羞紅了臉。
「小三是個天生奇才,或者說是個很努力的奇才,他為了自己的事業的確做了一些不對的事情,但他做的每件事都不是為了自己,如果說他做過什麼失誤決定的話,那就是你了!」
「我?我是他惟一的失誤?」莫懷宇茫然的看著她。
「是的,他這輩子本就沒有想過為自己打算什麼,直到你的出現。江湖客棧的每個人都知道你,因為他為了保護你,情願冒著失手的危險,把原本周詳的計畫整整提前半年,對於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來說,已經是很難得了。」江詩眼中流露出了嫉妒,任何女人都會嫉妒一個沉浸在幸福中卻不自知的女人。
「我不相信,他每次都不顧及我的感受……」她還在掙扎。
「他的確很少顧及身邊人的感受,但是他也從來沒有顧及過自己,至少為了你,他讓出了天下,違背了他的夢想。」
莫懷宇呆呆地聽著,忽然抬頭看著江詩,「你一定知道他去哪兒了,對不對?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 *** ***
自從那日跳崖後,她好像再也沒回過涼蔭院了。莫懷宇獨自站在長廊上靜靜想著。
長廊兩邊儘是紅色的燈籠,一步一盞,在夜色裡像一條發光的路延伸到遠方,不知道路的盡頭是什麼呢?
她順著燈籠定下去,離開長廊經過花園,慢慢來到後宮的後門,她繼續地向前行,走進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這是記憶中的涼蔭院嗎?正對院門的那棵梅花還是老樣子,不過葉子卻全掉落了,石凳還在,但是旁邊卻又多了一個,更重要的是,梅樹下的那盞燈籠依舊寂寞地燃燒著,這個涼蔭院裡難道還有別的等待的人嗎?
她輕輕地走進去,幾個房間都漆黑著,只有她以前的房間有燈光。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地輕手輕腳走過去,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有人在講話,彷彿是東伯男的聲音。
「你一定不是人,居然拿著匕首要人家殺你?」東伯男把手裡最後一點藥灑在風三的傷口上,嘴巴裡繼續忙碌著,「我告訴過你,去的時候不要帶凶器,你逼她娶女人她一定會受不了的,結果你倒好,還拿在手裡給她用!你們這些人難道覺得不讓我忙就是浪費了天才嗎?」
風三冷冷看著這個聒噪的男人,胸口被他包得像是穿了一件棉襖。「若不是這樣,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遍了,你大概不曉得自己有多麼找死?」他移開視線,帶著一抹奇異的眷戀看著手心的匕首。
見狀,東伯男又是一陣唏噓。
「唉?客棧裡的那些傢伙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嚇死。」江湖客棧可說是他們這些人的據點,出沒在那裡的人幾乎沒一個正常的。「不是說要當皇帝嗎?現在倒好,當了皇帝最忠心的奴才……」
拚命煽動的話被飛來的枕頭給打斷了,東伯男順勢往後眺,然後打開門笑嘻嘻的看著門外一臉尷尬的人。
「好好好,他不讓我說,那你讓他對你說去。」說完,總做誇張打扮的身影便掠出門去,接著折扇一點,她就呆呆的被推進了房門,隨即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似乎還被落了瑣。
莫懷宇逕自站著,尷尬極了。她不是有意聽到的,不過在知道他不會有什麼危險後:心也就放下了。可是一想到江詩的話,而在要面對他的時候,不禁又膽怯了起來。無措的低頭片刻,卻又覺得沉默似乎讓場面更尷尬,於是遲疑該不該說話時,風三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