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攘之簡直被她的大膽妄為嚇壞了,他倒抽一口氣,一個箭步衝向她,在子彈打穿她的身體前將她撲倒。
「妳這個呆子!裝什麼神勇?妳沒看到他有槍嗎?」他撐起上身,衝著她破口大罵。
她被罵傻了!也被罵糊塗了!
傅攘之……救她?為什麼?他剛才還拿著槍指著她的腦袋,恨不得殺了她耶!怎麼……現在卻奮不顧身地救她?
她睜大雙眼,愣愣地看著莫名其妙發脾氣的他,簡直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原來,你是真的喜歡這丫頭,既然如此,就一起送你們上西天……」方正堂一不做二不休,對著他們兩人扣下扳機。
「小彧──」馮雨新驚吼。
傅攘之暗叫不妙,在這零點一秒的瞬間,他根本無暇多想,也沒有機會思考,他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動了起來,將馮小彧拉到他身後……
當馮小彧突然意識到他在保護她時,槍聲已響──
「砰!砰!」
兩聲。
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身體被兩顆子彈打得向後彈退,跌進她的胸前,她下意識抱住他,這時,一道溫熱的液體從他的身上流出,沾滿了她整個手掌。
她呆住了!腦中空白,無法動彈,無法呼吸,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一樣,虛脹得沒有著力點,空乏得不知所措。
「真是!傅攘之,這種時候你充什麼英雄好漢?你十多年來想盡辦法要活下去,卻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為一個女人喪命,值得嗎……」方正堂輕蔑地譏笑,走向他們,正要再補上幾槍,倏地,一記槍響,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右手肘中彈,皮開肉綻,手中的槍掉落。
「啊……」他痛得大吼,定眼一看,赫然發現馮雨新不知何時已撿起了傅攘之掉在牆角的槍,正對準他。
「小彧,快過去搶『英雄令』!」馮雨新抖著手大喊。從來沒拿過真槍,他能擊中方正堂只能算僥倖,眼下只有叫馮小彧幫忙,才有機會奪回「英雄令」。
但馮小彧根本回不了魂,她坐倒在地上,一直抱著傅攘之,動也不動,腦子裡只是不停地迴響著……
傅攘之受傷了,流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小彧!」馮雨新轉頭急吼。
方正堂見狀,知道再逗留只有對他不利,於是抱著黑盒,轉身飆出石室。
「砰砰!」馮雨新連開兩槍,但已攔不住飛奔離去的方正堂。
「可惡!」他追到門口,回頭看著兀自發怔的馮小彧,氣得跳腳。「小彧,妳在發什麼愣,『英雄令』被搶走了,快追啊!」
這事非同小可,他只要一想到「英雄令」是在他和馮小彧手中失去,就嚇個半死,這事若是被奶奶知道了,他肯定沒命。
「我……」她茫然地看著他,腦中一片混沌。
「我先走,妳快跟來!」他心急如焚,看不下去了,低咒一聲,不再管她,逕自追了出去。
她盯著馮雨新焦急離去的背影,卻沒有跟上,依然緊摟著臥倒在她懷中、流血不止的傅攘之。
「妳還杵著做什麼?快……快去追啊!」傅攘之忍著痛楚,嘶聲低喊。
「你在流血……」她根本分不清血是從他的哪個部位流出,只是怔怔地看著他蜷縮著身體,臟腑絞擰成團,彷彿被擊中的是她本人。
「我死不了,快去把『英雄令』追回來!別讓它落入方正堂那種人手裡……」他喘著氣道。
「不行,我得先救你……」她搖搖頭,不走就是不走。
「笨蛋!妳這是幹什麼?難道對妳來說,我比『英雄令』重要嗎?」他生氣地喝問。
她一愣,心倏地抽緊,只因此時此刻,她的確認為,比起號令天下的「英雄令」,傅攘之對她來說,才是無可取代……
但這種想法,豈能說得出口?
只是她不吭聲,他卻已從她的表情裡讀出了她的思緒,霎時,一道暖意流進了他的心坎,他屏息低喃地道:「妳……妳這個傻瓜!我是妳的敵人哪……」
「如果是敵人,你幹嘛替我挨子彈?你才是傻瓜吧?」她忽然發起火來,大聲斥罵他。都是他!他這樣保護她,叫她如何還能從他的情網中逃脫?
他歎了一口氣,才道:「是啊……我大概是……瘋了……」
一定是瘋了,才會替她擋子彈,才會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才會違背了自己不婚不愛的決定,毫無道理地喜歡上她……
「你是瘋了,而且把我也搞瘋了,我都已經分不清楚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了……」她揪著小臉,整顆心又酸又澀,語氣微哽。
「好人,壞人,又有什麼分別……」他看著她焦慮的模樣,胸口又是一熱。
「對,沒有分別,因為不管你是好人壞人,你都得去『跳海』了……」她意有所指,再也無法漠視自己對他的感情。
他愣了愣,才恍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揚起了一抹微笑。
是他說的,她若喜歡上他,他就會去跳海,所以,這句話等於是她的告白。
只是,不需要她的告白,他也早就知道她喜歡他,這女人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要看穿她太容易了。
「我看,不只我去跳海,妳也得去跳海了。」他調侃地回嘴,眼底裡有著一份怎麼也壓抑不了的情意,以及淡淡的憂傷。
如果他的病治不好,那麼,他又有什麼資格愛她?
「什麼……呃?」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猛然想通他話中的意思,臉頰一下子爆紅。
他的意思是……是……
「妳幹嘛臉紅啊……」他好笑地想揶揄她幾句,但突然間,那份從小就如鬼魅般糾纏他的痛再度來襲,他悶哼一聲,蜷起身體倒下。
「傅攘之!傅攘之,你撐著點,別死啊!你可別死在這種地方,這裡可不是墓穴,是地洞啊……」她以為他的傷勢惡化,嚇得送聲大喊。
這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還想惹他發笑,真是夠了!
他抿著嘴,想發笑,可是身體卻又痛得難以承受,因此整張俊臉更加扭曲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