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走遠,陸遙知撿回方才拋到角落邊的櫻桃,一邊吃一邊在翻土挖了個小洞,把吐出來的果核收集起來掩蓋在土底下,黑眸有意無意飄向一旁四堆略微隆起的小土堆。
既然偷吃都無事了,那先前埋的這些果核,是不是也可以坦承了呢!
兩粒黑珠先看看這頭四小土堆,再眺望西端那頭……嗯……這一年戰績頗可觀的,還是……以後……再說吧!
*** *** ***
孤單的無聊日子終要結束了,陸遙知肩上扛著抓魚用的木竿,手舞足蹈朝小溪邁進。
今天恩人姑娘就要回來了,他準備好要大展身手,烤出一條金黃色的脆皮鮮魚,記得那日她吃了一口,晶亮的眼眸中有著小小的驚訝,他便知曉她喜歡了。
穿梭在櫻谷外的迷竹裡,蒼翠欲滴挺拔嫩竹,鬱鬱蔥蔥,他哼著小曲,享受這片純然的寧靜,匆地腳步一頓,曲子中斷,他聽見有人呼救。
循聲而至,就在岸邊不遠處的峭壁上,他見到一幕驚險景象,一個持弓的獵戶,下身懸空在土質鬆軟的崖邊,僅靠兩手死抓著一顆微突在峭壁上的小岩石來支撐。
「救命呀!小兄弟,快救救我,我就要往下掉了!快撐不住了!」因追一隻野豬,他來到不熟悉的深山處,迷了兩天路,在又餓又昏的情況下,一腳踩上鬆軟的土石,就落入現在的險況。
「你等等!我想辦法救你!」陸遙知一雙眼四處搜尋,除了手上的竿子外,根本毫無東西可讓他支撐對方身體。
「小兄弟,你還等什麼,快拉我上去呀!」
「我……不能呀……」陸遙知著急了。
「小兄弟!我快……撐不住了!」
陸遙知心急如焚,驀然,一條垂在崖邊古樹粗枝上的籐蔓入了他的眼。
有了!「抓牢它,我拉你上來。」用長竿將籐蔓勾了來,扔過去,「對,就是這樣,我這就拉……」
腳踩在崖石邊緣,陸遙知咬緊牙跟出力,可是力量仍不足,不得已,他伸了手幫忙去拉,終將那手腳無力的獵戶拖了上來。
「別怕,恩人姑娘就要回來了,有她在,我不會讓你出事,一定救活你……」陸遙知鬆了一口氣,腳卻不小心向前一滑,從他喉嚨間發出一聲慘叫。
「啊!」人是救了,但他卻摔下去了。
天空讓晚霞染成一片紅,湅無心回來好些時候了,卻都沒見到陸遙知的身影。
他不會無聲無息的消失,這點她很肯定,當天色逐漸昏暗,她卻隱隱不安起來。「陸遙知!陸遙知!」
尋遍了他有可能去的溪畔,都沒找著他的身影,約莫半個時辰後,天色就全暗了,屆時要尋人就更難了。
「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放棄沿著溪流找,她往竹林裡去,密林近崖邊,躺著一個倒地的身影,她一躍,快步衝向那倒地的人影,「陸遙知!」
翻過那人的同時,她鬆了一口氣。不是,這人不是他!
她起身,崖下一個藍色衣衫引起她的注意,那人影旁橫躺著一根木竿……
冷不防抽口氣,她瞪著腳邊渾身佈滿擦傷的鬍子男,一條垂在崖邊的籐蔓讓他牢牢抓在掌中……
霎時間,她有些明白陸遙知為什麼會摔下崖了。
「這個笨蛋!」她一個縱身跳下崖,扶起全身發冷的男人軀體,玉指罩在脈搏上,探得他微弱的氣息,刻不容緩的運氣,腳尖一踮,她抱著他躍上崖邊突石,健步如飛的上崖。
染著著急的眼眸,淡淡睨了奄奄一息的獵戶,她不做選擇,攙扶著陸遙知飛奔回木屋。
陸遙知的鼻間滿是藥草味,當他睜眼,只知道自己仰躺著,渾身上下酸疼得像被人拆了骨頭似的。
怪了,他不是去捉魚嗎?什麼時候回來了?
「我怎麼……會回房躺著呢?」不只身體,連腦袋都昏沉沉,好似無數的蟲在啃食,痛呀!
「為了救人,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這冷清又熟悉的聲音,令他大喜,想也不想便撐起身來,朝門那頭張望,「恩人姑娘,妳回來了!」
熟悉的身影晃入他的眼底,分別數日,他好想念她,就算她頂著張冷面孔,他一樣喜歡親近她,因為,她是這世上唯一不受他影響……
隨即,他想到自己的遭遇,「對了,那獵戶呢?他怎麼樣了?」既然自己被帶回來,那獵戶是不是也得救了?
「你膽子真大,我說過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可以決定你的生死之外,你怎能為別人浪費你的命?」口氣隱含著怒意,可惜陸遙知完全沒聽出來。
他在意的是那名獵戶的生死,不希望自己的努力沒能救到他。「恩人姑娘,那名獵戶究竟怎麼樣了?妳不會把他扔在崖邊等死吧!那只是一個普通獵戶,不是什麼得罪妳的人耶!」
重點是,他碰了那人,那人一定會出事。 、
湅無心不語,淡漠如故,好似別人生死同她一點都無關。
陸遙知窒了窒,「妳當真這麼做?」
她的無動於衷終於讓他動怒了,她就任那人躺在那裡等死?
「你顧好自己就成了,其它人是死是活,你少費心。」
瞪住那張寡情冷然的面龐,陸遙知忍不住怒道:「妳當真毫無同情心?怪不得那些人開口、閉口喊妳魔女、妖女,我一直認為妳不是,對妳抱有改變的期望,可是妳……妳真讓我失望!」
「你早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不是嗎?我從來沒要你對我有期望。」湅無心凝住他的目光深沉得令人心顫。
陸遙知想收口已來不及,她眼中的冰寒更深了,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想是將他當成了陌生人,隨即,她一旋身,整個人步出木屋。
「恩人姑娘,我……」想上前,無奈四肢僵硬,從床榻上滾落地的陸遙知,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
「我到底在說些什麼!」他重重捶了地板,恩人姑娘的個性他知道,她的確就是一個這樣冷情的人,他不該救不到人就把罪怪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