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怎能不歎?」眼見大廳內僅剩下名為主僕、實則情若至親的二人,伍陽天卸下在外人面前端起的嚴謹正經,哀怨地瞅著老人家。「福伯,你說這可怎麼得了?再這樣繼續下去,我怕咱們伍家莊總有一天要讓那些求親受拒的各世家子弟們聯合起來圍剿了。」唉……生女兒就是這麼麻煩!長得醜,當爹娘的操心;出落得美麗動人,當爹娘的更煩惱。
總之,有個武林第一美人的女兒,是禍不是福啊!
斜睨一眼,福伯閒閒涼涼道:「少爺,若你怕咱們伍家莊受人圍剿,那就隨便許個名門世家,盡快把小姐給嫁出去吧!」就怕少爺他沒這個膽哪!
果然,伍陽天一聽他建議,略有風霜卻帶著成熟男子魅力的好看臉龐整個畏懼地縮了起來,哪還有在外人面前那種威風凜凜的武林盟主風範。
「福伯,你這根本就是要害我!」委屈指控,眸底有著顯而易見的驚懼。嗚……這個家,明裡是他當家作主,暗地裡是女兒掌握大權哪!
若他敢不徵求女兒同意就將她隨便許配給人,恐怕直到駕著黃鶴去找愛妻相聚的未來數十年,他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這不就得了唄!」放下好茶,福伯顫巍巍起身,兩手背負於身後,笑呵呵給予最後一擊。「少爺,就算被全江湖入圍剿,當人家爹親的你也得好生擔待著哪!」
話落,愜意地一擺一擺往外而去,臨到廳口,老人家還特地回頭朝臉色青澹澹的盟主大人給予中肯建議。「少爺,你是太閒了才會煩惱小姐婚事,我看咱們伍家莊也許久未熱鬧了,下月適逢你生辰,不如就辦個壽宴,廣邀江湖好友為你慶祝慶祝。」呵呵呵,他這把老骨頭許久未活絡,也該動動了。
有事好忙,人才不易老哪!
聽聞建言,向來就愛熱鬧的伍陽天臉上登時一亮,瞬間就將煩惱拋諸腦後,樂得嘴角笑咧到耳後去。「福伯,你沒提起,我還真忘了自己生辰快到了。好,就這麼辦!我要廣邀江湖好友前來慶祝慶祝,好好的熱鬧一番!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書房擬賓客名單。」
思及一個月後的熱鬧景象,某位盟主大人越想越樂,飛快起身搶在老人家之前出了大廳,急急朝書房方向飛掠而去。
跨出廳口外,看看他遠去的身影,福伯又扭頭瞧瞧反方向那抹同樣急奔離去的小丫頭背影,滿是皺紋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奸笑。
呵呵呵……樂了!樂了!這下有得樂了!
*** *** ***
「壽宴?我爹要辦壽宴?」聽著貼身丫鬟的密報,墨竹苑內,伍春風嗓音輕柔到令人不由自主發寒,艷若桃李的臉蛋更是隱隱浮現出一絲猙獰。
「雀兒是這麼聽盟主說的。」悄悄退了兩三步遠,伺候小姐多年,早已瞭解她人前人後兩面人的心腹小丫鬟——雀兒很有經驗地退離危險範圍。
啪!
果然,一道怒極拍桌的巨響驟然響起,花桌上的瓷壺、茶碗還被震得晃動不已之際,就見伍春風已霍然起身,咧開一抹凶殘至極的惡笑——
「我爹在哪兒?帶我去見他!」很好!非常的好!看來是有人太久沒被開涮,皮癢了。
第二章
一出墨竹苑,伍春風偕同雀兒直往某位盟主大人書房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下人請安問好,而她果然不負多年做作功力,馬上迥異於先前的凶殘表情,神態既溫和又柔美地一一與奴僕們微笑點頭,當真是高貴嫻雅的不得了。
緊隨在身後的雀兒雖早已知道主子這種兩面人的性情,但多年下來,每回目睹後,她還是不免佩服與讚歎,同時心下暗暗懷疑……其實小姐學過川劇變臉這門絕藝吧?
一路維持的溫雅高貴的面具穿過層層迴廊,終於來到準備受死的盟主大人書房外,伍春風噙著極端柔媚、卻讓雀兒看了很替盟主大人捏把冷汗的微笑,以著很優雅的姿態輕敲著書房門。
叩、叩、叩!
「進來!」裡頭的人不知死期將至,嗓音甚為愉悅。
輕輕推開書房門,就見某位盟主大人快樂地趴在書桌上振筆疾書,以為來敲門的是莊內下人來問他午膳要在哪兒用,他連抬頭的時間都捨不得浪費,逕自低頭邊寫邊吩咐,「午膳端過來書房就好,沒事的話就下去,我正忙著呢!」
聞言,伍春風黛眉一揚,輕輕合上書房門後,悄然無聲地來到書案前,美眸瞄了桌上已經寫了厚厚一迭的精美請柬,她不動聲色開口了——
「爹,您忙些什麼呢?」
「忙著寫請柬廣邀眾江湖好友……呃!春、春風?」回得正順,突然警覺不對,飛快抬頭,就見命中剋星的女兒驟然映入眼簾,伍陽天嚇得整個人自椅子上跳了起來,武林盟主的氣勢全沒,僅剩下一臉的尷尬與討好表情。「女兒啊,妳……妳怎麼來了?」
「來給爹您請安來著呢!」伍春風笑得優雅至極,可嘴角卻隱隱有絲驚人殘意。「爹,您看起來好像還有一堆請柬未寫,需不需要女兒幫您啊?」
「不用了!不用了!」像要湮滅證據似的飛快將那厚厚一迭的請柬掃入桌下暗格內,伍陽天一顆頭搖得幾乎快斷掉,心驚膽戰不已。
完了!完了!女兒知道了,他完了!
「不用是嗎?」掩嘴嬌聲暢笑,就在毫無爹親尊嚴的盟主大人以為逃過一劫,陪笑地暗暗鬆了口大氣之際——
啪!
怒然拍桌的巨響再次揚起,驚得伍陽天笑臉霎時凝結,大氣不敢喘上一口,只能用小狗般的乞憐眼神瞅著女兒。
「爹,您沒事辦什麼壽宴?難道您不知道這請柬一出,各方江湖朋友前來替您過壽的同時,我們莊裡也得負起招待之責,擔起數百人食宿的費用,這得花多少銀兩,您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