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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頁

 

  「我擔心的不對?」可宜問。

  「是擔心得過分,」宿玉再吸一口氣。「哲人見過大風大浪,阿美也是絕對純良的小婦人。」

  「那我就絕對放心了,」可宜說:「明天開始我要正式工作,我會開始大忙,有空你可以來玩,此地很不錯。」

  「我會。有空你給我電話。」

  「一定。喂——好好考慮仇戰,你不覺得他的突然出現是緣分嗎?」

  「沒有那麼多緣分,」宿玉苦笑。「不想害人家在我這兒白白浪費時間。」

  「太固執了。旁觀者清,旁觀者也替你可惜。仇戰是個一心一意的人。」

  「你叫我怎麼說呢?除卻巫山?太老土了吧!」宿玉笑。

  報紙娛樂版的頭條新聞,田哲人突然辭去電視台的高職,為的是私人理由。新聞界對「私人理由」頗感興趣,他們的猜測是:與家庭有關。

  看到這消息的宿玉很沉不住氣,立刻打電話找哲人,公司、家裡都沒有,連他和可宜以前那個小窠也沒人聽電話。宿玉很急,很擔心,他到哪裡去了?會不會做傻事?可是因為阿美的壓力和威脅他才出此下策?

  愈是找不到他愈是心焦,她連上班都沒有心情。吃完午飯,索性請半天假,她想去找他。這個時候他最需要朋友,對不對?

  她去每一個他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沒有他的影子,連他們常去的那家酒廊都找了。

  四點多的時候,她站在街上歎氣。又累又渴又焦急,哲人沒有理由失蹤,他也不該是個衝動的人,但是,他到哪幾去了呢?

  街上車來車往,行人摩肩接踵,煩亂之中,她想起了仇戰,為什麼不找他一起去尋哲人呢?立刻她門進一家店子借電話打。

  仇戰家沒人聽電話,響了很久、很久。連他都不在,今天運氣實在不好。街邊報攤上晚報都出了,田哲人三個字斗大的印在上面,居然有「婚變」兩個字。香港的記者真是厲害,沒有任何消息逃得過他們的手指縫。

  買一份報紙帶回家看,卻找不到的士。正是交更時候,早下班的人也不少,她只能站在那兒乾著急。等了半個鐘頭還沒著落,四下望望,又在那家慣常去的酒廊附近。或者進去坐一坐,喝一杯酒。

  這個時候酒廊人不多,她還是找角落的位置坐下。終於有一個人喝悶酒的時候了,朋友雖好,卻不能每天陪著她,她實在是孤單的。

  她又想起仇戰,忍不往再去打電話。這個時候如果有他相陪實在是好事。他不在,她只能回到座位上。

  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過來,微笑地望著她。

  「小姐,一個人喝酒?」

  「等朋友。」她的臉一沉,又冷又硬地說。

  那男人無趣地走開。

  她想,再坐下去有什麼意思呢?無聊男人都來搭訕,她不至於淪落至此吧?猛然站起來,卻看見兩個面熟的半醉男人搖搖晃晃地進來,仇戰和哲人?

  她驚呼一聲,立刻迎上去。

  「你們倆——怎麼回事?」

  「啊!是你。」哲人指指她,跟她回到座位。「我們已經喝了整個下午,很暢快。」

  她只有搖頭,哲人在折磨自己。

  「你也是,怎麼陪著他發瘋呢?」她瞪仇戰一眼,看見他帶醉的眸子裡有一抹深切的痛苦。痛苦?!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她震驚。「你——」

  他沉默地望著她,什麼也不說,她心怯了,把視線移開。

  「哲人,事情怎麼搞成這樣?」她的聲音很不穩定。「你不必辭職的。」

  「辭職不好嗎?我現在不知道多輕鬆、多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為什麼不辭職?」他嚷。

  「那麼多年的精神和心血——」

  「不值一提。」他笑。「世界上沒有任何事值得我留戀,電視台沒有我還不是一樣工作?說不定還有很多人暗暗謝我沒有阻擋地球轉。」

  「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是嗎?我知道每一個人都希望我倒下來,好打落水狗啊!我自己先跳下來,總行了吧?」

  「你太偏激。縱使全世界的人這麼想,得除了我們,除了可宜,除了阿美——」

  「阿美?她現在稱心如願了,」他笑。「我所有的一切變成她的,包括兒子女兒。OK,她要替他們改姓,改就改吧!反正我已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好爭的?要我的命都沒問題。」

  「阿美——不會這樣吧?」她駭然。

  「難道我在做噩夢?」他招手要酒。雙份的。「不,不,我清醒得很,阿美早有此意,一直在預備,看準了我在最軟弱的時候再給我加一腳。我不在意,我應有此報,是我不對在先。只是——活了一輩子居然認不清自己老婆的真面目,我是白活了,真是荒謬。」

  「我想——阿美不一定真是這樣的人,她一時衝動。」

  「你可以去看看。」他自嘲地笑。「那個家我已經無權再回去。」

  「怎麼回事?」她吃驚。

  哲人不再言語,沉默痛苦地唱著悶酒。

  「怎麼回事?」她這才敢再看仇戰一眼。

  「我不清楚。」仇戰還是那樣的神情,臉上的肌肉都放鬆了,給人很無奈的失意狀。但他是目前最紅的歌星。「早晨哲人采家裡找我,我們一起喝酒,只是這樣——天下的事也只是這樣,命運是我們無力反抗的。」

  「你不應說這樣的話,想想你以前怎麼艱苦地從越南逃出來?你怎能如此悲觀。」

  「以前我不悲觀,向生命搏鬥,我有信心會贏,但現在面對的卻不同。」

  「有什麼不同?」

  「我一點信心也沒有。也許我不懂,但感情令我痛苦得無法支持。」仇戰說。

  「我不跟你講這些,我說哲人!」

  「他有什麼不同呢?還不是被感情折磨的弱者?」他搖頭。

  「男人可以流血流汗,卻經不起感情的衝擊。」

  她皺眉,很反感。她不認為他有資格講這樣的話。

  「大多數的事是自尋煩惱。」她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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