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白在公司忙著,美國飛機零件公司有人來,他已陪他們三天。剛才送走他們,看見寫字樓上堆積著的信件,心中的煩躁一下子湧上來。
「阿靈,進來。」他怪叫。
秘書阿靈伸進頭來張望一下,才慢慢走進來。
「還沒找到翡翠?」他問。
「我打了399個電話,她不在公司,但也不在家。」阿靈說。
「還不快些去打第400個?」他狂吼。「我已經三天三夜沒見到她了。」
「難道是我的錯?」阿靈咕嚕著。
其實阿靈是他表妹,一點也不怕他,他們之間怪叫、狂吼早已習慣。兩個人自小青梅竹馬,有時感情比親兄妹更好。何況阿靈和翡翠還是中學同學。
天白倒在椅子上,好像連氣都快沒有了。
「找不到她。」阿靈站在辦公室門口。」她沒回公司——等一等,不許用電話扔我。」
她也怪叫。
「什麼叫沒回公司?」他放下電話。
「誰知道?她公司的人是這麼說的。」
「該死的銀行。」天白詛咒著。
「不過呢——」阿靈翻起眼睛,一副吊起來賣的樣子。「我倒是有一點私下的消息。」
「還不快說?想我爆血管?」他站起來。
「我有什麼好處呢?」她慢條斯理。
「你要敲詐什麼。自己寫單子,我照辦就是。」他苦著臉。
「我急啊!」
「一言為定。」阿靈笑。「我約了她晚餐。」
「你約她?!」天白做出要昏倒的表情。「我呢?」
「我以為你要陪米飯班主。」
「阿靈,求求你,把約會轉讓,任何條件。」
「我考慮考慮。」阿靈走開。
嘀嘀嗒嗒的打字機又響起來,天白也透口氣,慢慢地坐下來。
宿玉會和阿靈晚餐,他能見到她,這就夠了,幾天來的辛苦、疲倦一掃而盡。
他迅速地看了一陣信件、公文什麼的,阿靈工作效率還不錯,已先整理得很好。
「喂!到底你喜歡裴翠哪一點?」阿靈倚在門邊問。
「不關你事,快去工作。」他笑。
阿靈指指手錶,又指指牆上的鐘。
「下班了,請勿太刻薄。」
「翡翠什麼時候來?」他問。
「隨時出現。」
「一起去,我請。」他望著她。
「哼!」她又翻翻眼睛,孩子氣頗重。「我請不起?」
「分明為難我,阿靈,下星期我去美國。」
「美國有什麼東西可買?我可沒興趣。」
「回來停日本,專替你搜購。」
「替我?或是替翡翠?」她反問。
「兩人一起。」
「日本服裝我不要,相信翡翠也不欣賞。」
「那麼到底要什麼呢?總要說出名堂才行。」他急了。
「想不出來,折現吧!」阿靈扮個鬼臉。「付現金,我自己去買。」
「這根本是敲詐。」他大叫。
「本來就是。姜太公釣魚。」她笑。
宿玉經過許多辦公桌,快樂地走進來。
看見天白也在,她顯得意外。
「不是說他——」她瞪著阿靈,然後恍然。」你這傢伙賣友求榮。」
「不是求榮,是求現。她要現錢。」天白說。
一見到宿玉,他就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分文未過手,還說求現?」阿靈指著天白。「好,我們取消交易,看誰損失。」
「不,不,不。」天白急叫。「翡翠,阿靈是不知道我會回公司的,不是有心捉弄你。」
宿玉不出聲。
不喜歡天白,卻也不討厭他,所以她對他總留有餘地,不想傷害他。
「我們只是去吃日本面,有興趣的一起來。」她說。
「天白最不喜歡吃日本東西,尤其是日本面,不過翡翠要去——」
「阿靈,我願分一半身家財產給你,你饒了我吧!」天白搖頭苦笑。
三個人一起離開公司,到一家日本料理。
「我只吃麵。」宿玉一坐下就聲明。
「我吃生魚。有人付錢嘛。」阿靈瞄天白一眼。
「阿靈,你也26歲了,不能再像個小孩子。」天白對表妹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就是這樣子,關你什麼事?」阿靈瞪著他。
「人家裴翠就文文靜靜,你們同班同學——」
「我有什麼不好?」阿靈的臉色有些改變。
「不是不好,該——收斂一些。」天白還沒有注意。「有時候你也太沒大沒小了。」
「媽媽也沒有這麼說過我,什麼時候輪到你?」她的語氣已經不客氣。
「我是為你好——」
「不要你為我好,」她拍拍桌子。「你為翡翠好就行了。」
「不要拖我落水。」宿玉立刻說。
「本來就是這樣。」阿靈簡直沒什麼笑容了。她的脾氣說來就來,頗為驚人。「找不到你,他就把解氣發在我身上,這算什麼?我又不是出氣筒。」
「阿靈,阿靈,聲音小一點,」天白還沒看出什麼不妥。「不要像潑婦罵街。」
「我是潑婦,翡翠是淑女,好了吧!」阿靈拍案而起,氣沖沖的大步衝出去。「我走了你就好過。」
「阿靈——」天白愕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砰然反彈回來的門令天白髮怔,他呆坐在那兒半晌。
「發生了什麼事?」他似自問。
「你惹火了阿靈,還不快把她追回來?」宿玉啼笑皆非。
天白震動一下,這才大步追出去。不到三分鐘,他失望地單獨回來。
「她坐車走了。」
「第一次看見阿靈發脾氣。」宿玉說。
「從小就是個小地雷,一觸即發。」天白搖頭。「今天我真不是有心的。」
「大庭廠眾,女孩子要面子的。」她說。
「我並沒有說什麼——」他望著地。「過分了嗎?」
「不知道。」她也搖頭。「平日你們倆講話也是真真假假,也那麼多火藥味。」
「是啊!我們說慣了的,她沒有理由翻臉。」
「我相信她是回家,等會兒去看著她。」她說。
「你也去?」
「我?我並沒有得罪她。」
「陪我一起去,我怕她不肯原諒我。」
「原來是你們倆的事。」她看看表。「8點半我約了可宜,我們有事。」
「我——可不可以參加?」他凝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