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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玉琬琰扯起杏紅色的唇,勾著一道絕美的弧形,笑不達眸地走進裡頭,暗歎荒謬紅塵。

  甫一進坊,笙歌乍止,穿紅著綠的鶯鶯燕燕,抬起了醉眸望著她;而正由花娘侍奉著飲酒的爺兒也半抬起笑眸探向花娘們靜寂的主因。

  甫一抬眼,朱熹康倒讓眼前的幽白洛神乍現給驚得玉瓷酒杯落了地,依舊渾然不知,仿似被勾了魂、挑了心。

  身長玉立,有著步步金蓮的菡萏搖風之姿;秋波流轉的一笑嫣然,幽幽形容不出薌澤微聞,他不禁心旌搖蕩。

  丹唇外朝、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柳眉不掃而黛、櫻唇不點而紅。那面貌,如杏花綻放;那眼波,如寒月在天。

  這女子令人驚艷得失了心魂,在一片濃妝靚飾、粉紅駭綠中格外引人。反觀一旁風情萬種的花娘們,倒成了庸脂俗粉。

  莫非……她便是讓大哥閃了心神的女子?

  玉琬琰初見朱熹康的第一眼,倒也讓她給嚇得心悸猶存。

  總覺得他放蕩恣肆的眉眼間,有著莫名的熟悉,那看似風流不羈的爽朗,實則是內斂潛藏的假像。

  他應是溫而不懦、威而不厲,可面前的男子竟是散發著卓爾不群,奴雲攫石的氣勢,不知怎地,總讓她覺得有著絲毫的不舒坦。

  她與他應是初見,為何她會有如此荒謬的念頭?

  玉琬琰垂下眼眸,靜下心,成功地將方纔的錯愕隱藏在她縹緲婉約的玉麗面容裡。

  她揚起了羊脂玉般的藕臂,橋坊裡的花娘們雖然不甘心,倒也是順從地往外走去,臨走前還不忘向朱熹康送了幾分秋波。

  朱熹康倒不如方纔的火烈,一雙幽邃邪魅的黑瞳,直勾勾地注視著玉琬琰的一小步、一頓足。

  看著她在離自己最遠的小几前落座,蔥白玉指朝小几旁的火爐裡丟入幾顆松果,滿室的啪啦燒裂聲乍響。而後,再見她巧手的將一旁的瓷壺放在火爐上頭,形似燒茶。

  朱熹康不置一語,揚起濃黑的眉,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再見玉琬琰依舊悶聲不響,雪白的小手在小几上排上小茶匙、兩個嗅香杯、兩個青瓷玉杯。

  這下朱熹康可感興趣了,不禁掀了薄唇,開口問道:「這位姑娘是準備沏茶?」

  玉琬琰挑了挑柳眉,笑意仍掛在唇邊。

  「爺,是琬琰駑鈍,不懂得文酒助興,也習不來翩舞興味,只好沏壺琬琰最拿手的龍井茶,教爺兒嘗嘗。」

  「姑娘如何知曉本爺喜愛聞茶?」朱熹康倏地坐起,起身移步走向玉琬琰,在她的面前席地而坐。

  不因為她絕美得無雙無儔,更不因為她聰穎得口齒伶俐,而是她酥人心胸的吳儂軟語,讓他起了興趣。

  「這是琬琰淺見。」她端起美眸瞧著他,發現他的慵懶已不復見,倒起了與他聊天的興致。

  「爺兒的身形極似北方人,想已習於北方的酷寒;再見爺兒的雙手粗繭縛掌,必是習於練武之人。但是爺兒的雙指之間有著薄繭,再加以北方人的習寒,這薄繭必是常年嗜飲杯中物所致。」

  玉琬琰話語不含糊,手中的動作倒也俐落,在剎那之間已將所有器具備好,等待著熱水的沖泡即可。

  「可姑娘為何不以為這是出於溫酒的傑作?」朱熹康驚詫,旋即將驚色隱藏。

  玉琬琰笑而不語,隔著手絹,提起沸騰的滾水,倒入放了茶葉的小青瓷壺裡,再緩緩地道:

  「溫酒的熱度不宜過高,否則酒即失味;而烹茶的熱度若是不高,則逼不出茶中的香醇和甘甜。而在這高溫之下,爺還能拿著茶杯,必是愛茶、聞茶之人,才能忍受這極苦。」

  她抬眼一笑。「爺,您認為呢?」

  第三章

  朱熹康激賞地望著她,陰隼的黑瞳難得地露出一抹笑意。

  「姑娘真是好眼力。」

  玉琬琰手搖著青瓷壺,在兩個青瓷杯上倒出青黃色的茶水,剎那之間,整座橋坊裡全是一股清爽甘醇的甜味。

  「爺,不妨先嘗嘗琬琰的手藝。」

  朱熹康笑睇著她,單手接過滾燙的青瓷杯,豪爽地呷了一大口,絲毫不將這燙意放在心上。

  「龍井清香,妙在淡中有味!」他驚歎道;小小一位花娘,竟有著如此的好手藝。

  「爺,果真對茶有著深入見解。」玉琬琰淺呷了一小口,纖纖玉指拿了塊核桃糕稍填了肚子,便又繼續道:「不過,爺兒並不是為了呷茶才來這一趟的,是吧?不妨將來事同琬琰說也是一般。」

  雖然他同她一般愛茶,她已對他多了一份好感,可這並不代表她已經忘了來這橋坊的主因是為了探這人的虛實。

  「敢問姑娘與那環彬姑娘是何關係?」朱熹康眉一挑,嘴一扯,爽颯地勾起迷人的笑。

  他聽到了,她方才稱自個兒是琬琰,所以她絕不會是玉環彬,他可以先放下心,向她探探環彬姑娘的事,再來談她與他。

  畢竟,知心難求且難逢。

  玉琬琰一挑眉,瀲灩的眸子水靈靈地望進他的眼裡,心裡頭研判著他的用意為何。

  「環彬是家姐,敢問爺尋她是……」

  「此乃煙花之地,尋著花魁,還能為哪樁?」朱熹康咧嘴笑著,天生的王者尊貴氣息立現。

  他方到此地時,便已向花娘們詢問玉環彬的事,豈知,除了她是三年前艷冠群倫的花魁之外,她的身份、背景,以及她為何會淪落至玉色樓的事皆是一片空白,這反倒挑起他的好奇。

  朱熹康徐緩地搖著扇子,嘴邊勾著一抹邪魅的笑意,恣狂的黑色眼瞳更是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打轉。

  「家姐已嫁作人婦,和玉色樓不再有任何關係。」玉琬琰沉著地打量著他,一雙水漾的笑眸直瞅著他。

  「已嫁作人婦?」他一驚。

  原來如此。朱熹康不疾不徐地收起扇柄,心裡頭響起朱熹宣所說的那句話,這豈不擺明了大哥早知道她已是人妻,所以才有感而發的。

  若是可能,他倒真想會她一會,瞧瞧是恁地美顏,可以將大哥穩如磬石的心搞得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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