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他的目光透過窗,鎖定外面明亮的街道,片刻後,菜上齊了,他才漫不經心的拿起筷子。
這時,餐廳的門被推開,一道身影倉皇的溜進來。他的目光凝固在那人身上,冷漠的神色出現了裂痕。
「怎麼第一天上班就遲到?」一位侍應趕緊上去擋住來人,把對方推出門,張嘴就訓誡,「前門是客人進的,你太冒失了!」「呃……不好意思,我太趕了,忘記走後門。」來人虔誠的道歉,那張沒化妝的清麗臉蛋滿是愧疚,讓人看了好不憐惜,是艾媚。
林依晨失神了,見她低聲下氣,遭人欺壓似的模樣!他胸口一緊,沒由來的憎惡對艾媚大呼小叫的侍應。
他都不曾這麼頤指氣使的對她,外人又怎麼可以凶她?
「依晨?」揚晶轉頭探詢,見他凝視著門口的女人,竟是早上送報紙的人。「又是她,你們認識?」
林依晨直視著趕掉艾媚往回走的侍應,冰冷的開口:「買單。」「好。」侍應端著笑臉迎來。
林依晨很有風度的起身,抽出千元鈔票,丟去。「不用找了。」鈔票輕飄飄的掉在地上,侍應的笑臉一僵。
林依晨淡然的說:「不好意思,我太趕了,忘記交給你。」侍應僵硬的臉,青白交加。客人的話,剛才、剛才,似乎聽過?
「依晨?」楊晶無法理解,困惑的跟著未婚夫走出餐廳。
餐廳外,艾媚透過光潔的玻璃門,一眼就看見林依晨和一位美女在用餐,暗自猜疑他們的關係,忘了趕快走後門上班去。
這座城市忽然變得那麼小,不管到哪裡,都會遇見令自己不舒服的人。
林依晨無言的走到艾媚面前,停頓不動。今早的太陽特別眷顧他,在他身上灑下醉人的柔光,使他平靜的容顏也絢麗得耀眼。
「依晨,你等我嘛。」楊晶跑來拉住他的手臂,顯示所有權。
霎時間,艾媚只覺得耀眼的人,突變得非常刺眼。話也沒說,她推著單車走向餐廳後門。
忙碌了一個上午,艾媚馬不停蹄的趕到林氏。中午到下午,是她每天在林氏清洗廁所的時間。
林氏有自己的清潔人員,但,林依晨為了整她,故意命令清潔人員留著廁所不清理,給她獨自負責。
「呀啊啊——我是不會認輸的呀——艾媚戴上手套,提起拖把和水桶,大步的走向洗手間。
她沒發覺有人一直在她身後,保持著一段距離。
中午用餐時間,公司裡的人,大部分去吃午飯。
林依晨一夜沒睡,將審核完的各項企畫與各部門主管討論後,他決定提早回去休息。哪知道,走出辦公室就看見艾媚大喊大叫的經過。
她走向最後方的洗手間,看來,是打算從三十樓,慢慢的一層一層洗到底。
林依晨不自覺的跟在艾媚後面。她彷彿有用不光的精力,早上忙完了兩個兼職,現在還那麼有動力。
洗手間傳出水流聲,林依晨走到門口,看著艾媚背向他,跪在地上拿著抹布擦洗地板。
林依晨猶豫的想,該不該讓她知道他正在觀察她?發現到他的存在,她又會如何?對於他,她怨恨嗎?
靜默中,林依晨的腦海不自覺的充滿了艾媚的各種影像,她的每一種表情都引誘著他去追究她更精彩的變化。
「喂,你站在那裡做什麼?」艾媚察覺到林依晨的存在。她丟下抹布,不悅的站起身。「你的總裁辦公室應該有附帶衛浴。」「我在看你是否愉快。」望著她凶巴巴的臉,林依晨感到有趣。
他見識過她許多表情,虛偽的靦腆、獻媚,真實的憤怒、歉疚,還有她極力隱藏的,難以琢磨的,謎樣的神色,像寂寞又像是失落。她還可以有多少張面孔?
「林先生如果認為清洗廁所是件愉快的事,我可以讓給你來做!」艾媚惡聲惡氣的吼,討厭林依晨眼神灼熱,語帶諷刺。他特地來傷她自尊嗎?
「你找了多少兼職?」林依晨不在意她的態度。沒人敢給他臉色看,她的兇惡,他還覺得新鮮。只要她不搞些見不得人的惡作劇,他甚至願意承認,自己對她有興趣。「錢不夠用嗎?」
艾媚警戒的打量悠閒的他:「你又想怎麼整我啊?學我後媽,動用關係讓僱用我的上司辭退我?」「你做賊心虛怕遭報應了?」林依晨後退幾步,等待她衝上來理論。
艾媚果然沉不住氣,跳上前指責:「是你先欺負人的,講那麼難聽的話!」「你忘了,我家並不清白?」拍開接近鼻尖的手指,林依晨蓄意放慢嗓音,含著幾分威懾的意味,說:「儘管我和弟弟各司其職,但他的九龍會,我也能支配。你不怕我派一些難纏的角色對付你?」
艾媚一驚!眼底閃過悔恨之色。她不該在沒靠山的情況下;惹怒財大勢大的林依晨!誰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邪惡的念頭會施加到她身上!
「嚇到了?」林依晨見艾媚露出畏懼,體內流淌過一陣快意。「不用緊張,你妹妹可能嫁到我家,看在彼此即將成為親戚的份上,我不會傷害你。」他的態度那麼狂妄,艾媚痛苦極了。明知與他對抗,吃虧的絕對是自己,然而她不願示弱;就這麼低頭、順從,她不甘心!招惹都招惹了,她寧願全身傷痛,也不要看不起自己!
「我從沒拍過你!」艾媚生硬的宣稱,睜大雙眼瞪他。「你壓迫我,或許有一天,我屈服了,但是對你的厭惡,絕不會因為你的威脅而消失!」吼出自己的心聲,她匆忙轉身;繼續清洗廁所。「哼!」
她不客氣的宣言,離奇的,帶給了林依晨暢快的感覺。
恣意的,絕無偽裝的艾媚,才是他想看到的。他希望在自己面前,她永遠不戴著虛情假意的面具。
回家路上,林依晨仍在思索著關於艾媚的種種。他不明白,怎麼對一個捉弄自己的人念念不忘,產生那麼多前所未有的感覺?只因她有整他的膽量,或是,她多姿多彩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