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家聞聲回頭,像落水者遇到浮木般,緊緊抓住來人。「楊小姐,你來得正好,我家大小姐她……」
「我都看到了。」楊芷馨是伍家的鄰居,經常在這裡出出入入,與伍家人混得爛熟,自然也熟悉伍家一切不足為外人道的秘辛。
「那現在該怎麼辦?」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咧!那個難得一見的熱血青年是打哪兒來的?」楊芷馨抬手撥了撥一頭染成艷紅色的秀髮,柔媚風情自然灑 落。
「他是二小姐請來的家庭教師。」
「伍瑛的家庭教師?」楊芷馨抱著肚子笑彎了腰。「要伍瑛讀書啊,還不如祈禱太陽打西邊升起快一些,我看那傢伙八成是伍瑛的新男寵。」
「君問晑不是那種人,他有T大教授的推薦函的。」不知為何,女管家就是不想聽見有人污蔑他。
「那其中一定有鬼。」
女管家閉口不語,怎敢說搞鬼的就是她家二小姐?
「不過伍瑛這回眼光倒不錯,挑了個好傢伙。」楊芷馨踱到樓梯口,低頭眺望客廳裡君問晑與伍馡間的鬥法。不得不佩服他的耐性,儘管學生如此駑鈍,他仍舊努力到底。
反之女管家則越看越心驚。「不行,我得去跟君先生說清楚,請他饒了大小姐。」
「別去。」楊芷馨拉住她。
「為什麼?楊小姐明知我家大小姐並非真正頑劣,她是有原因的。」
「我就是知道才阻止你啊!你仔細看看,他們不是很有默契嗎?也許那位君先生正是伍馡等待許久的白馬王子,專程來解救公主脫離苦海的。」
「你在說什麼?」女管家聽得一頭霧水。
「白雪公主的童話故事啊!你沒聽過嗎?」楊芷馨舉步走到娛樂室,對著那幾個沉迷於方城之戰的人問:「把伍馡交給君問晑試試看,你們覺得怎麼樣?」
「沒意見。」牌桌前的眾人異口同聲。
唯獨最後進來的女管家好不哀怨地小小聲說:「你們這些人真無情,居然看好戲。」
第二章
君問晑終於在玄關處抓到伍馡。
「看你往哪兒跑?」他提起她的衣領,看見她兩隻小腳在半空中又踢又蹦,不覺一陣失笑。「別忙了,只要你道歉我就放了你。」
她卻一聲不吭,端起手中的盤子,唏哩嘩啦地將所有的餅乾全倒進嘴裡。
「你幹什麼?」看她一張俏臉被餅乾撐得紅透,他又好氣又好笑。「我又不會跟你搶餅乾,吃得這麼急作什麼,萬一噎到怎麼辦?」
君問晑的話聲才落,她就真的被餅乾噎到,嗆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瞧,噎到了吧?」他心疼地放下她,輕拍著她的背脊為她順氣。
他的動作很溫柔,好像她是什麼珍貴寶貝似的。
伍馡嚇了一大跳,呆呆地望著他。
「怎麼?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他的聲音充滿關懷。
她卻嚇得更慘。她今天很不乖耶,他應該打她、罵她的……呃,他確實賞了她的屁股三掌,可他同時也疼她更多。
他沒道理對她這麼好的,情況變得詭異,他該不會對她別有居心吧?
光想就覺得好可怕!大腳抬起,她踹他一個烏龜翻身。
「啊!」他一個沒站穩,跌出了門外。「你這傢伙——」
不給他罵完的機會,她又逃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好奇心被煽揚到最一局點,不得答案誓不罷休。
拍拍屁股爬起來,他朝著伍馡逃掉的方向追去。
「別逼她太緊。」一個涼涼的聲音喝住他的腳步。
君問晑回頭迎上一張艷如桃花的容顏。「你是……」
「楊芷馨,一個被特地請來當伍家鄰居的人。」她笑著說。
他一頭霧水。鄰居能用請的嗎?
她走近他,兩隻眼睛像探照燈一樣,將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個通透。
他覺得自己在一這一瞬間變成了豬肉攤上的豬肉,任人挑肥撿瘦。「還滿意嗎?」
「我問你一個問題,今天,你看見一個強盜搶了某人的東西,而那樣東西對那個人而言是很重要的,可沒有東西,強盜也活不成,你會怎麼做?」
「捉住強盜,把失物還給失主,再與他們商討看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之道。」
「如果沒有呢?」
「我盡量幫忙。」
「總是有憾。」
「世間無完美。」他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很無奈。
楊芷馨忍不住瞪他一眼。「爛好人。」而且還是很爛的那一種,滿懷純真、渾身陽光氣息,朝氣蓬勃得似一生平順,就不知怎會與伍瑛那混世魔女攪和在一塊兒?
常常有人在背後這麼說他,但當面喊的倒沒有。君問晑覺得有些新奇。「我不過是盡一己之力。」
「管那麼多閒事你不累嗎?」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只會開心,怎麼會累?」
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爛好人,卻正適合扮演那屠龍解救公主的王子。「伍馡大概又躲到日光室裡了,你可以去那裡找她,不過我勸你不要,她的牙齒不是普通銳利,隨便接近小心屍骨無全。」說完,她走了,留下一團疑雲兀自包圍著君問晑。
「奇怪的女人。」看來年紀不大,十七、八歲吧!卻似歷經風霜,精練更勝他大姊。「可你白勸了,小野貓的利牙我早見識過。」瞧著手上痕跡未退的牙印,他還是決定去找她。
掉轉腳步,他往日光室方向跑去。
他第一次見到伍馡就在那裡,她像只小野貓般趴在地上吃東西,順道弄得四週一團亂。
她的言行舉止真的一點也不像名門千金,街頭頑童都比她有教養些。
可她的眼睛很漂亮,還有面臨威脅時,儘管嚇得要死,卻死不認輸的高傲總給人一股無以言喻的尊貴感。
就不知她是怎麼被養大的,詭異的行為教人既好氣又好笑,還深深吸引著人們的目光,使人片刻不忍稍離。
「伍馡。」他一箭步衝進日光室,卻見原本悠閒躺在地上睡覺的她突然像只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翻身、拱起背脊、惡狠狠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