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要妳來管?」
「奴婢又逾矩了。」她悠悠說完,眼角捕捉到他銳利的目光,不知為何自己的唇角竟然上揚,有點想笑。
「這次妳又是為誰笑?」他盯著她唇邊的笑容,這一次卻不是厭惡。
「是笑我自己。」她將茶杯放到桌面,說:「公子,我先下去了。」
「我沒說讓妳離開。」他攫住她的手腕,「今天妳是不是也覺得我把魔杖給了黑羅剎太過草率?」
「公子做的事情自然有公子的道理,我相信公子是有分寸的。」
曾在公子答應將魔杖交予黑羅剎的那一瞬間為之震驚過,因為這世上除了公子之外,只有她最清楚這根魔杖與雪隱城的恩怨糾葛,也知道公子這一次特意出城找尋它的原因,這是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怎麼能輕易放棄?
她甚至以為,是薛小姐的安危最終牽動了公子的心,即使公子對薛小姐並未有半點情愛表現,但她畢竟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
只是,當公子將匣子拋給黑羅剎的時候,她轉回頭,卻看到公子的眼中儘是自信和鄙夷。
他鄙夷的是敵人的愚蠢,更有足夠的自信贏得這一次對決,她的心便因此而放下了。
「若不將那根魔杖交出去,我就找不到黑羅剎的所在。」
雪染的話讓侍雪的眼睛陡然亮起,「公子是說,你要靠那根魔杖帶你找到黑羅剎?」
「嗯。」
她的心安定了下來。在公子眼中最重要的,終究還是雪隱城。
「公子要如何做?這件事是否要告訴薛小姐?」
「與她有什麼關係?」雪染的手捏在她的腕骨上,說這句話的時候或許因為不高興,不由自主地多使了幾分力氣。
侍雪頓時覺得手腕像要斷掉似的疼,但她沒有叫出來,只是覺得奇怪。公子不喜歡聽到薛小姐的名字是為什麼?
一道門將房子內外阻隔,她不知道薛小姐是否還站在門外。剛才薛小姐是不是在等公子?是不是有好多貼心話想對公子說?但是公子為什麼不肯聽?
雪染放開手,拿起茶杯,眼角餘光看到她又在挪動腳步,便沉聲問道:「妳要去哪裡?」
她一怔。這麼晚了,她還能去哪裡?
「我去睡覺。」聽到外面更夫敲更,已快子時了。
「這裡不能睡嗎?」
雪染的話讓侍雪又是一震,忽然想到之前曾與公子同榻的那夜,臉色微紅地說道:「公子,會有不便。」
「有什麼不便?」他顯得很固執,「就睡在這裡,哪兒也不許妳去。」
「公子,薛小姐就在門外。」她無奈地提醒,「我若留宿在這裡,會讓她誤會的。」
「妳為什麼總是那麼在乎別人?」他微露怒色,「到底誰才是妳的主子?」
「我不想成為公子與薛小姐之間的心結。」她緩緩揚起睫毛,「當年我跟隨公子之後,就與公子同榻而眠,公子與我以主僕名分守禮相待,但那是在雪隱城,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都與城裡不同,我不能為公子的名譽帶來污點。」
「名譽?」雪染咀嚼著這兩個字,冷哼了聲,「妳覺得這兩個字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公子或許不在意,但是……我很在乎,所以請公子也給自己留一分餘地。」她找了個借口想離開,然而被他冷冷的聲音止住了行動。
「妳在乎的到底是我,還是妳自己?」
「公子……就是我的一切。」她幽幽地回答,接著快速地開門走了出去。
不敢再回頭看公子的眼睛,也不敢想像公子聽到這句話後會有什麼表情,因為當她說出時,就已經意識到這句話早已逾越了許多東西,這會讓公子怎麼看她?怎麼看待他們的關係?
但是,她也不想再隱瞞自己的心了呵……
看到薛小姐向公子逼婚,她的心會高高吊起,看到公子對薛小姐的冷淡疏離,她雖然好言寬慰勸解兩人,但是心頭卻有股說不出的喜悅。
是她的心中還藏著一個卑劣的她嗎?否則她怎能如此大膽地妄想介入公子的私事中?
從來她的職責就只有照顧他的身體,照顧他的起居,照顧他的所有一切,但,並下包括照顧他的心、他的情啊。
或許,這就是一個命定的劫?早在十二年前,當她被老城主第一次帶到公子面前時,就注定結下的劫,且是永遠無法解開的結?
被這樣一個劫纏上,她甚至下知道自己是否會有未來可言?她應該祝福公子幸福的,應該盡力撮合公子與薛小姐的,這才是一個下人,一個婢女真正的本分。
但是,她說不出這樣的話,她寧願公子永遠不娶薛小姐,寧願……一生獨享與公子單獨相隨的這份孤獨。
她不知道,她已陷入一個無法自拔的黑色泥沼,心如黑夜時,又怎能看到美麗的月色和燦爛的星光?又怎能看到明日輝煌的驕陽?只有隨著那無邊無際的黑色不停地墜落、墜落,墜落入一個無底的深淵……
*** *** ***
「魔杖已失,雪染公子有什麼打算?」
行歌的問話讓薛墨凝驚詫地看向雪染,「你是用魔杖把我換回來的?」
那一瞬間,侍雪在她的眼中看到深深的震撼和感動。
「再等機會,不急於一時。」雪染輕描淡寫地回答,他看著行歌問:「你要出門?」
他笑了笑,「要去看看初舞,他是最待不住的人,讓他在床上躺上一、兩個月,根本就是要他的命!你要和我同去嗎?」
「不了。」
雪染的話音剛落,侍雪忽然說:「讓我與行歌公子去一趟吧。」
盯向她,他皺眉問:「為什麼?」
「初舞公子為了魔杖而受傷,公子於情於理總要去探望一下。」她冰冷的手心滲出了汗水。為了初舞公子,公子幾次動怒,但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明目張膽地挑釁公子的命令,她想她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