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不笑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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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妳要去陪他?妳要離開我去陪他?」那張從未輕易動容的俊美面龐已漸漸扭曲,「妳記不記得妳答應過我什麼?答應過我父親什麼?」

  白影一閃,他站在她的面前,緊貼著她的身體,捏住她的雙臂。

  「一生一世!妳出口的承諾,竟然可以隨便轉送給別人嗎?」

  她的眸子中也不再是平靜的湖水,盈盈閃爍著的是滿腔的惆悵和深深的絕望。

  「我沒有忘記,公子,我說過我的心意不曾改變,但是……公子,對不起,我必須離開雪隱城。」

  「為什麼?」

  一滴淚,無聲無息地滑落,十二年裡她第一次流淚,不是為了幸福,而是為了離別。

  「因為,公子是我的今生,但我不是公子的今世。」

  他的手指竟微微顫抖著,眸中的火焰似被冰冷的雨突然澆熄。「妳這是在怪我,怪我沒有向妳做出同樣的承諾,是嗎?」

  她慘笑著搖搖頭,「公子是我的神、我的命,我只是一個奴婢,有什麼資格和權利要求公子為我承諾?其實,也毋需承諾,因為……這是天意,從老城主把我帶到公子面前時,就早已決定的天意。」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追究著她話語背後的含意。他知道她藏了很多秘密沒有告訴他,他原本不想問,因為他深信她所隱藏起來的秘密,絕無傷害他的惡意,但是,秘密也許早已將她傷得很深很深?

  侍雪深深地喘息,每一次的呼吸都能夠汲取到公子的氣息,還是那樣清冷的梅香啊,和十二年前初見他時一樣。

  「公子大概不知道,我的出身來歷到底是什麼吧?公子從來沒問過,因此我也從來沒說過。」

  雪染蹙了蹙眉,「那又怎樣?」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父親沒有說,而他一直認為當年她年紀還小,也許早已忘記了自己的過去。他只知道她是和他相伴十二年的侍雪,過去有什麼重要?

  「我來自攬月山莊,我的父親是攬月山莊的莊主,我的母親在我兩歲時就已過世,我和父親在山莊中度過了幾年平靜又安寧的日子。」

  她靜靜地說,他也靜靜地聽,彼此都有種感覺,這份平靜背後所醞釀著的,將是不再平靜的風暴。

  「五歲那年,伯父不知從哪帶回武十七的魔杖,引來江湖人士搶奪,殺了我的父親,燒燬我的家園,我所有的親人都慘遭殺害,後來的故事,公子就都知道了。」

  雪染問:「妳要和初舞走,是為了當年這件事?」

  「初舞公子的誠意的確打動了我,而且,我也是剛剛才得知當年到底是誰殺害了找父親。在得知這個秘密之後,我不可能無動於衷,是不是?如果公子是我,你該如何?」

  侍雪直勾勾地望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我會……」他幽幽地想了很久,「我會忘記這件事。」

  一瞬間她愣住。「為什麼?」

  「那麼久遠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為何還要勉強自己重新面對?」他淡冷地說:「我不喜歡無窮無盡的復仇,也不想成為別人仇恨的對象。」

  她的心,泫然欲泣。她瞭解公子,他並非嗜血好戰的江湖人,能做出這種選擇只是因為天性使然。但是,她卻不能表露出一絲一毫的附議,因為這是她離開他的重要籌碼。

  「公子是寬宏大量的人,可我不是,我無法面對殺父的血案,明知道兇手是誰還能強顏歡笑,而那個兇手對我有大恩,我不能報仇,也不能報答,請公子體恤我的心情,別再逼我。」

  雪染終於找到她話裡的重點,「妳是說,這個兇手與我有關?」

  她輕輕地點頭,「若我說,那個人當年殺害我父親所使用的劍法是雪隱七式,公子可明白了?」

  他的眉峰糾結,「妳記得?」

  侍雪拿出那個鐵牌,「這件東西,公子應該能看明白。」

  雪染只瞥了一眼立刻就懂了。他雪家的劍法,清晰地刻在鐵牌上。

  「這枚鐵牌是我父親隨身之物,現在,公子也應該明白我的心情了,我感念老城主對我的養育之恩,但是,我無法再這樣視若無睹地面對公子,讓父親的亡靈在深夜中一遍又一遍地詛咒著我,就好像……」她的臉色慘白,「一個有罪的人被判了刮骨之刑,不能一次死個痛快,只能在有生之年的每一日,每一個時候,慢慢地承受那份痛苦。

  「公子對我也是有關懷之情的,一定不忍見我這樣痛苦地度過後半生,對不對?」

  他不由得為她眼中激烈的痛楚而震撼,即使他對仇恨有他的一番理解,但他的確不能勉強所有人都與他持同樣的觀點。

  當侍雪說出這樣的話後,他更無力去勉強。

  「該怎樣才能讓妳解脫?」他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像要看進她靈魂深處,「砍我一刀可以讓妳釋懷嗎?」

  「公子……」她輕顫著,「你知道我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所以,妳就選擇離開?」他慢慢地將唇再次貼到她的唇上。

  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試探,她的唇在顫抖,而他何嘗下是?她從不知道,當公子的身體也有著溫暖的溫度時,竟是在他的心將碎的那一刻。

  在這一吻中,她看到他眼中的矛盾和痛苦不亞於她,於是她知道,公子也意識到他們之間沒有別的選擇。

  她不能勉強自己留下來,他也不會勉強她。

  與其絕望地相對一生,不如相忘於江湖。

  「何時走?」雪染艱澀地問。

  「還未決定。」她感到雙臂一鬆,他的手離開了她的身體。

  他悠然長語,「從此,我再不信任何誓言。」

  侍雪的心頭被重重地擂動,本已忍住的淚水再一次洶湧地流向眼眶。

  她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為了在分別之前表露他的怨恨,還是……天意無情也讓他寒徹了心。

  「公子……我有個請求。」她眼中含著淚水。

  他望著她,聽她說。

  「認識公子十二年,從未見公子笑過,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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