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他真的是怕傭人把你拍丑了?」江太太轉怒為喜,「哎呀,看來我這個兒子長進了,懂得對人好了呢。」
「再好,也比不過爸爸對媽媽你好。」她像嘴裡抹了蜜一般,再次讓江太太笑逐顏開。
於是一家人歡歡喜喜的,以花園中蓊鬱的綠叢為背景,捕捉歡樂的瞬間以作紀念。
舒曼如大大方方在鏡頭裡擺出可愛的姿勢,站在江氏夫婦身邊,完全沒有第一天認識的生疏,反而像他們疼愛多年的親生女兒。
而江皓則舉起相機,對著這一幕和樂景象打算按下快門。
可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看見了綠叢後的江采兒。
這一刻,她的目光緊緊與他相連,似有千言萬語。
他知道剛才的一切,她都聽到了。這樣很好啊,那他就不必再當面向她說明自己要結婚的消息,省了他的尷尬,也省得她……再次難過。
他沒有叫她,因為他知道此刻的她寧願待在綠叢後面。
他們就這樣默默對視著。
「阿皓你在幹什麼?快點拍呀,我的笑容都快僵了!」江太太的嚷嚷聲打破了兩人的遙望。
「哦。」他這才如夢初醒,繼續扮演攝影師的角色。
而她,就在他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轉身離去。
悄悄地來,默默地走,自己只是為了瞧瞧他的未婚妻,並無意打擾這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看到他即將娶的是一個可愛開朗,自己永遠也比不上的女孩子,她死心了,也放心了。
江采兒在背過身去的一剎那,奪眶而出的眼淚就這麼不停的落在雙頰上。
她纖細的背影,頓時變得孤獨感傷。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背影竟被他拍進相片中。
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除了他.因為,這張相片最後並沒有被沖洗出來,他以拍壞了為藉口,讓大家忘記有過它的存在。
反正除了這一張之外,那天下午他們還拍了好多張相片。
但獨獨這張「拍壞的」,成了他的珍藏。
他悄悄在電腦裡把那抹纖細感傷的背影放大、再放大,然後單獨裁剪出來,珍藏在相框裡。
而那只相框,便是她送給他的惟一一件禮物——水藍色,嵌有精緻的花紋。
三年前,她千挑萬選買下送到他的手裡,如今,他卻用來珍藏她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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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新郎的人應該是要歡天喜地才對吧?但江皓卻發現,此刻雖然自己在眾多賓客中微笑,但笑容卻是虛假的。
既然這個婚姻是假的,那麼也就沒什麼好值得高興。
他只是把這場婚禮當作一個平常出席應酬的普通酒會,單純用一種淡淡的心情來對待,就好像自己是個置身事外的客人一樣。
與親朋好友寒暄完了,他便倚在牆邊休息,飲一杯清涼的酒消減些許悶熱。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四處梭巡,似乎在尋找什麼。
畢竟他再想隱瞞,也隱瞞不了自己的真實心境 他在找她,江采兒。
這會兒她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呢?
剛才他還有瞥見她坐在喜宴廳的角落裡,穿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禮服,似乎刻義要把自己裝扮成壁花,不引起任河人的注意。
然後,她便不見了。
他知道她心底的落寞,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但他什麼也不能做,既不能去安慰她,也不能告訴她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們只能這樣遙遠地對望,僅僅幾步的距離就能讓他們離得這樣遙遠。
「大少爺,呃……」管家忽然靠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他見到管家面有難色,便知一定有事。
「四小姐在樓上喝醉了,能否麻煩你去看看?」
「喝醉了?」他一驚。一向冷漠鎮靜的采兒居然也有這樣失常的時候?
「我本來想告訴老爺和太太,可是大少爺你也知道,太太她對四小姐一向……」管家清了清嗓子,「今晚賓客多,如果發生什麼事就不太好了,大少爺你跟四小姐似乎比較要好,所以還是請你去看一下。」
「我馬上就去。」江皓在這一瞬間忘了自己身為新郎的職責,顧不得要招呼現場的賓客,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樓去。
難怪到處都看不到她,原來她獨自在陽台上喝酒。
他從沒見過她喝酒,猜想她一定不勝酒力。當見到她時,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想。
只見她滿瞼通紅的抱著酒瓶坐在陽台的欄杆上,雙腳褪去了鞋襪,赤裸地搖晃。
「采兒……」他深吸一口氣,喚她,「你在這裡做什麼?」
「哈!新郎倌來了!」她見到他,一改常日的淡漠,反而笑嘻嘻的,很明顯是酒精發揮了作用。
她舉起酒瓶大聲說:「新郎倌,我們來喝一杯,剛才我還對著星空許願,說想見到你,誰知道你就來了!哈哈哈,真靈呀,看來這種東西可不全都是騙人的!」
「采兒,你醉了,」他靠近她將她扶住,惟恐她失足掉下樓去,「來,把酒瓶給我。」
「不給!不給!」她像小孩子抱著玩具一般,硬抱著酒瓶不肯鬆手,「上天什麼都不給我,難道連一口酒也不給我喝嗎?」
「采兒,你到底怎麼了?」江皓驚見她頰邊忽然滾落的淚水,不由得心尖一顫。
「雷,你剛才有看到流星嗎?」她淚中帶笑地問。
雷?她又這樣叫他,他真的好怕她這樣叫他,每一次當她喚出這個名字時,總會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你知道我剛才對流星許了什麼願嗎?」她逕自接著又問。
「我怎麼會知道。」他敷衍地答,一心只想拉她下來。
江采兒雙手搭上他的肩,雙目鄭重的凝視他,「我求流星今夜不讓你結婚,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讓你結婚嗎?」
「因為小孩子喝醉了在胡說八道。」他尷尬地笑。
「你只把我當成小孩子嗎?」她的目光更加逼緊他,「你真的只把我當成你的妹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