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鄰居只要見到她,就會主動熱情的打招呼,但儘管如此,她對他的印象依舊淺淡,只記得他是一個大男生。
或許她的心裡再也容不下任何異性,所以才會自動把對他的印象淡化掉。
「江小姐,你倒垃圾呀?我來幫你!」還沒等她回答,一隻大手便奪過了她的垃圾袋。
用「奪」字來形容他的動作,絲毫不誇張,江采兒隱隱可以感受到對方在討好她。
如果不是刻意討好她,那麼只能解釋為他太過樂於助人了。
身為女孩子總有一種特殊的敏感,身邊的男生如果對自己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總能察覺得到。
「你怎麼知道我姓江?」她總算抬眸正眼看他。
原來,不是她故意淡化對他的印象,而是因為他長著一張太過普通的臉,若不是那臉上有因為痘痘而留下的疤痕,那麼這張臉就連僅存的特色也沒有了。
「呵呵,我從房東太太那裡聽說的,她總是提起你。」
「是嗎?」她不相信房東太太會經常提起她,因為深居簡出的她根本不值得一提。
這個男生是對她有好感吧?所以刻意打探關於她的事情。
江采兒雖然自認遲鈍,但也不至於連這一點洞察力都沒有。
「可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呢。」她禮貌和他應對。
「我姓張,張強,」對方抓抓腦袋,「你叫我阿強就可以了。」
「那怎麼好意思。」她忽然伸出手,輕輕將垃圾袋抽回,「而且,這種小事我自己可以做,不必麻煩你。」
她不打算跟任何男人有瓜葛,因為她的心已經完全被另一個人佔據,根本無心談戀愛,硬要戀愛的話,只會害了對方。
所以,她惟有以冷淡來迴避。
「江小姐,你不用客氣,我是真的想幫你……」對方再次出手,卻被她搶先一步將垃圾扔到樓梯角落。
接著她沒有再看他,直接回到自己家中,不顧對方仍呆呆的望著她,便砰的一聲關上門。
但幾分鐘後,她居然聽到敲門聲。
這男生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懂得女孩子這種反應就是拒絕嗎?
江采兒不耐煩地拉開門,劈頭就問:「張先生,請問你還有什麼事?」
「什麼張先生?」門外的人用一種比她更兇惡的語氣回話,「我是你媽!」
「媽?」她這才看清母親的臉,頓時傻了。
「很吃驚對不對?沒想到你媽居然能找到這個地方來?」宋霽蘭逕自步入客廳,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面色有著濃濃的不悅。
她知道母親有充分的理由表示不悅,因為自己連這裡的地址都沒告訴她。
她當初只想一個人跑得遠遠的,就連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她也不想再見面、再有任何瓜葛。
「媽,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江采兒小聲問。
「哼,以為媽是那麼沒用的人嗎?江展鵬這些年來的行蹤我都瞭如指掌,更何況是你這個丫頭!」宋霽蘭瞪著她,「說,為什麼要從江家搬出來?」
「我……」她當然不能告訴母親真正的理由,絕不能讓母親知道她喜歡上了江皓,「我想學習獨立。」
「學習獨立用得著這樣偷偷摸摸的嗎?你知道江家現在上上下下都在找你嗎?如果不是你媽我那天有事打電話給江展鵬,還不知道你失蹤了呢!你這丫頭,連你媽都想瞞?」
「媽,你又打電話給江展鵬了?」她當然明白母親並非在電話裡敘舊,母親在做一件更可怕的事——跟江展鵬要錢!
這三年來,母親常常找藉口向江展鵬要錢,而那男人為了彌補當年的過錯,也都乖乖地付錢。
自從江采兒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宋霽蘭就更肆無忌憚起來,也不假裝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而是想出手時便出手,能挖多少錢就挖多少錢。
錢到手後,她便用來抽煙、喝酒、打牌和購物,揮霍的程度令人瞠目結舌。
這其實也是她要離開江家的另一個原因。如果她繼續待在江家,母親就更有藉口向江展鵬伸手,甚至逼她這個假女兒去要錢。
「媽,夠了,收手吧,這三年來,你要到的錢也夠多了……」她苦心勸說。
「夠?你在說笑吧?他欠我的,怎麼還也還不夠!」宋霽蘭大吼。
「總之我不會再回到江家去,」她把頭轉向窗外,「一切到此為止,媽,你的計劃我不會再參與了。」
「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跟江展鵬的恩怨,你們自己去了斷!我不會再幫你做什麼了!」
「你要揭穿自己的身世?」
「我不會,」畢竟她是她的母親,她不想讓她太難堪,為了償還她的養育之恩,她不也犧牲了自己的愛情,「但我不會再待在江家,也不會要江展鵬的遺產。」
這樣,就算沒有揭穿自己的身世,母親也達不到最終目的了——江展鵬更不會再幫別人白白養女兒。
「你真的打算造反了?」宋霽蘭深吸一口氣,「告訴我,為什麼忽然改變主意?是什麼讓你變了?」
「沒什麼,」她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只是這種恩怨情仇讓我厭倦了。媽,不如你也拋開一切仇恨過新的生活吧,一直活在仇恨中是很累的……」
「放屁!」她氣得跳起來,「不孝女,你敢反過來教訓你媽?是不是江展鵬給你灌了什麼迷藥?居然讓你說出這種話,我不信你會無緣無故地改變,肯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原因,你說!你快說!」
她能告訴母親,這一切的改變只是因為「愛情」兩個字嗎?
不,她不想把她的「雷」給牽扯進來。
「你不說是不是?」宋霽蘭快抓狂了,「你不怕你媽再次割腕自殺嗎?」
「媽,你捨不得死的,」她終於明白,那年在廚房裡上演的,不過是威脅她的一出鬧劇,雖然的確流了血,但假的終究還是假的,「你愛抽煙、愛喝酒、愛買東西、愛打牌,你怎麼會捨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