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荊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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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他怎麼可能把代代送回去——她也不願走啊,她就是不放過他嘛……

  雅代雙手緊環松流遠頸背,大腿被他往上托抱,腳離了地,掛在他身側,熱烈地回吻他。

  松流遠微微退開,盯著她濕亮、挑情又嫵媚的眼。

  安朵也說了,不要讓代代哭……

  是啊,他怎麼捨得……

  「代代,我的代代……」他吻吻她的美眸,嘴壓回她唇上,細細地吻她,溫柔地吻她。

  兩相擁抱,他們緩緩往玄關地毯躺。

  一個重物落地聲驚退了置物櫃上,圓形小魚缸裡,淺淺探出水面的魚兒——那紅濫魚嘴縮了回去。

  松流遠抱著雅代坐起身。

  「什麼聲音?」雅代小臉嬌紅,眨眸張望著。

  松流遠拉著她站起身,調整她的衣帽,說:「是安朵。」他往裡走。

  雅代跟在他背後。

  安朵在客廳通往房間的廊道口,雙手奮力搬起倒地的行李箱。

  「你在幹什麼?!」

  松流遠還沒開口,雅代先驚呼。

  安朵也吃驚,抬眸看著雅代。她以為那天之後,她們不會再交談——代代不願意的……

  「你幹麼搬東西?」雅代走向安朵。

  安朵站直身,面對雅代,美顏漾起溫柔微笑。「我要搬回我屋子啊——」聲音跟表情一樣。

  雅代蹙額,想起那天與安朵一開始的談話,心裡有點不好受。她並沒有要趕走安朵的意思。「你為什麼要住這裡?」既然有屋子、既然會搬,當初幹麼不住自己的屋子就好?

  「因為我想和你做朋友,」安朵沉定定地說:「我想認識你,代代,從我們在研究船甲板相遇那一刻起——」停住語氣,隱約,有—弧水光鑲在她眼下。

  雅代仍是皺著層,不發一語。

  松流遠大掌往雅代肩上放。雅代感到一股力量,轉頭,微仰臉龐,望著松流遠。

  「安朵在對你說話,別不吭聲。」松流遠把手自她肩上移開,道:「她是師長——」

  他這話好奇怪,像叫她要聽話——聽安朵的話。雅代別開臉,只說:「你要搬就搬,我幫你搬。」

  朋友做成,達到目的,當然搬;朋友沒做成,達不成目的,還是搬。這孩子的心,細膩得令人難以捉摸。安朵淡淡挑唇,低垂臉龐,去移動行李箱。「房間裡,的確還有很多東西要整理……」最需要整理的,是她某部分還混亂的情感。「流遠,可以借一下代代嗎?」她昂首朝向松流遠。

  松流遠先看雅代,再回望安朵。「代代已經說要幫你了。你們忙。」他逕自走進廚房。「我準備午餐,等你們忙完吃。」嗓音傳出。

  雅代有了動作,往安朵住的房間走。她進去過一次,幾天前的事,卻像幾年前,感覺很模糊。哪些東西屬於安朵?哪些不是?她搞不清楚。怎麼整理呢?

  「先坐一下。」安朵關上房門,繞進小吧檯裡。「喝樹蜜加葡萄醋好嗎?」

  雅代微頓,愣愣盯住安朵。「你怎麼知道……」喃喃一句。

  安朵神情嫻靜。「知道什麼?」語氣平穩。

  雅代眨眸,定了神,走向吧檯前,往椅凳上坐。「就喝樹蜜加葡萄醋吧。」她說。

  安朵點頭,取了水晶杯、樹蜜和葡萄醋,調和水。細如吸管的玻璃棒當當地在杯中攪動,雅代看得出神,下意識地發出嗓音:「爸爸也是這樣泡,他說蜜不能接觸金屬製品,會氧化——」

  「代代,」安朵開口,拉回雅代的神思。雅代對上她的眼,她才往下說:「那天……你說你父母都不在了,是嗎?」語氣小心翼翼。

  雅代美顏無表情。「你為什麼要問我父母的事?」

  安朵被問住,神色侷促。「抱歉,我——」

  「就是你那天聽到的那樣。」雅代直言。她沒想要看安朵失措的神態,這一點也不適合安朵。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安朵給她的印象不是這樣。安朵是一艘海洋研究船的領隊,總指揮,在世界上各個海洋跑,生活充實、自由、自信,並堅定。

  「你不用對我說抱歉,」雅代又說,自行探手拿過安朵調好的樹蜜飲料,淺啜了一口——和父親調的味道一樣——她眸光沉了沈。「我父母的事,就是你那天聽到的那樣——」

  「那你對你母親一點印象也沒有是嗎?」安朵急問後,感到懊惱。這是當然的,她當時還是個嬰兒,怎會有印象……

  「我從來沒見過我母親。」看著安朵的臉,雅代沒什麼情緒地說:「我家連一件她的東西都沒有。」母親的事沒人知道,甚至叔叔、嬸嬸、堂哥,都沒見過母親。他們說父親太愛母親,不讓母親受任何干擾,也因為父親太愛母親,所以不想睹物思人、觸景傷情。

  「那你如何知道你母親已經死了?」安朵一急,連問:「是你父親告訴你的嗎?」是這樣嗎?男人心已死,也對那孩子宣判她的死刑……

  雅代搖著頭。「我父親沒直接說過『死』字,畢竟我太小了,無法理解『死』是什麼。」雙手捧起水晶杯,她搖著杯中液體,繼續說:「我父親只說我母親永遠不會回我身邊,她是天上飛的美麗鳥兒,她很快樂——大人不是都這樣嗎,說『永遠不會』、『天上』就是代表『死』,我有點懂事時,便明白這點——」

  「你難過嗎?」安朵忍不住打斷雅代的嗓音,眼眶悄然濕潤。她很快樂、她是天上飛的美麗鳥兒……男人很愛她的,不是恨她。男人沒讓孩子知道她,是不想限制她——這本就是她要的生活,男人完全做到了當初離婚的承諾。她不被打擾,一點精神牽絆也沒有,她自由、快樂……

  「我沒有什麼難過。」雅代緊盯著安朵,答道:「出生就沒和母親相處過,哪會有這種感覺。父親過世時,我才難過……」

  「你怎麼知道你沒跟你母親相處過?」安朵語調有些快。「你畢竟在她體內待了九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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