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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你——」她禁不住喊,反射性想縮回腳。「你想做什麼?」

  「你不是不怕我?想求我了?」他反唇相稽,「讓我瞧瞧你的膽量。」

  她噤了口,垂下眼,不再掙扎。他放開了她,不一會兒,腿骨上的傷處傳遞著冰涼的觸感,淡淡的藥香漫著,疼痛立即減緩——他正在替她上藥!

  白皙的小腿屈著,觸手柔膩,他心無端一跳,視線避開上移。她微啟檀口,垂下的眼睫上有淚珠,閃動間,淚珠掉落在他手背,她慌忙拭乾眼角,不出聲。

  小臉上,無解的幽柔釋放著,他悄然凝視她,不自覺緩緩趨近。她感覺到了前方呼吸的熱氣,狐疑地蹙起眉,電光石火問,唇上驀地擦過兩秒溫熱,她愕然,伸手搗住嘴,前方的熱氣消失,遠離了她。

  「我讓小鵑進來,你今晚別沐浴了,省得弄疼傷口。」他迅速開了門,示意等在門邊的小鵑進房。

  她瞠著眼,呆了半晌,不解地抿著唇,唇上那短暫的溫熱是什麼?

  「小姐,舅爺沒對你怎樣吧?」小鵑搖晃著她的肩。

  她失神地搖頭。

  「那就好。瞧您的腿,小姐,不是我說,您也太直腸子了,沒人敢頂撞舅爺的,您以後得忍著點……」

  她不言不語,想著的,還是唇上方才作夢似的一觸,到底是什麼?

  *** *** ***

  偏廳裡,安靜得只有碗筷擦撞聲,和下人輕微的走動聲。

  他放下碗筷,擦拭嘴角後,坐凳向後一推,齊老太太招招手,開了口:「坐下,別急,我有話問你。」

  齊雪生依言坐下,一旁的嚴婉茵繼續進食,無言。

  老太太喝了口松子粥,閒淡地道:「最近紗廠還好吧?」

  「很順利。」

  「商舖那兒呢?」

  「也沒事。」

  「學校籌辦的事兒呢?」

  「進行中,校地位置還在評估。」

  他瞟了眼老太太,思忖這些話端,自齊老爺臥病在床,老太太除了延請名醫,幾乎不再過問他外頭的事。

  「既然都沒事,那就是弱水讓你心煩了?」

  他頓了一下,面無異樣回道:「媽,怎麼扯到她身上了?」

  「你結婚幾年,對女人一向不聞不問,雖說婚事是我主張的,你也沒意見,怎麼自己要求納進來的女人,反倒讓你動氣了?」

  「動氣?」他腦子一轉,立即明瞭老太太所指,裝佯道:「我不明白。」

  「廚子都看到了,還有假嗎?」老太太尖利的嗓音一出,過往的強勢盡出。「你向來謹慎,平時也忙,讓你多陪陪婉茵都難得。弱水一進門,你三天兩頭待在她那兒過夜我沒話說,小兩口拌嘴情有可原,但失禮到在外人面前動氣,可就說不過去了。弱水是你要的,肚子爭不爭氣還不知道,過門三個月不到就使性子,以後婉茵還有說話的份嗎?」

  嚴婉茵唇角一勾,繼續吃著菜。齊雪生瞭然於胸,泰然笑道:「媽,您誤會了,我們不是吵嘴,我們在玩呢!」

  嚴婉茵筷子上的菜滑落,喉頭一口飯險噎著。

  老太太也不禁楞住。「玩兒?」

  「是啊!」他掃視著前方兩個別有心思的女人,不當一回事道:「我們在房裡經常這樣追著玩的,如果凝了大家的眼,下次記得注意就是了。媽用不著擔心,弱水好得很。廠裡有事,我先走了。」

  直到他信步走遠,嚴婉茵用力摔下筷子,嬌嗔道:「媽,您瞧他,太過份了!」

  老太太不以為意笑。「別急!明兒個我陪你上醫院去,雪生總不能天天在她房裡,你得有耐性。」

  老人暗想,她或許小看了秦弱水,齊雪生不苟言笑,能為她當庭失態,自有她的能耐。老人從旁得知齊雪生為了讓劉司令放手,捨去了一件家傳古玩,老人不在乎誰替齊家傳下子嗣,但嚴婉茵娘家有頭有臉,可不能為了一個盲女惹惱了親家,這一點,她不會輕忽,也不會得罪兒子,但也不會任秦弱水掌控齊雪生。

  有了打算,她拍拍媳婦的手,「走吧!陪我到寺裡上香去。」

  *** *** ***

  房門「伊呀」開了,讀著報的小鵑停住,迅速收拾桌面上散放的報紙,響亮地出聲:「舅爺,休息了。」她仍改不了舊稱,齊雪生說了她幾次後也由她去了。

  齊雪生應了聲,瞥了眼小鵑手上的紙張,揚眉問:「這報哪兒來的?」

  秦弱水倒真不挑揀,連時事也想知曉,倘若無眼疾,上大學堂是很有可能的,悶在深宅裡,能按捺多久?

  「我讓小鵑向管家拿的。」秦弱水接口。

  小鵑照例不再多留,收拾好帶上門便離開。齊雪生脫去長袍,仔細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她。

  她準確無誤地倒杯茶,朝他方向遞去,水眸晃動著,愉快地道:「聽說您要辦學校,報上都寫了,是否真有其事?」

  他接過茶,應道:「嗯!等校地決定了,就要招募教師了,齊家總得做些有益地方的事。」

  她沉吟著,又道:「真好。請問,女子也能入學麼?」

  他興味地瞧她一眼,「當然可以。時代不同了,女子也該受高等教育,怎麼,你也想上學堂?」

  她忙擺手。「你在開我玩笑呢!我若上學,小鵑不是也得跟著去?」

  「未嘗不可,你不是不介意他人的眼光?」他語帶調侃。

  她不以為意搖頭,正色道:「將來如果我看得見了,有能力,我想在鄉下辦間義學,讓窮人家的兒女不必花一毛錢也能上學,未來環境就可以改善了。」

  他不作聲良久,定定注視著她,驚奇在眼中打轉。

  「你不收錢,學校開支怎麼維持?真是天真!」他嗤一聲。

  「是啊,說說罷了!這理想得像您這種能人才做得成,齊老闆考不考慮在揚州鄉下辦所義學,那兒的地方父老會很感激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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