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呀?你怎也叫他阿照哥?」
小伙子搔搔腦袋,「阿照哥只說他叫阿照嘛,連我爹也不知道他姓啥名哈,到底住在何處,我進了城,只好逢人就問。」
「辛少爺?!」江照影見到來人,略感驚奇。
辛勤興奮地跑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就一陣亂搖,一張嘴劈哩啪啦放炮似地道:「阿照哥!果然是你!這回我爹叫我去北邊看馬,你要不要去?好啦!我們一起去,有你的幫忙,不管是談條件還是看好壞,保證賺大錢,你想分幾成利潤儘管拿,我爹說要給九成都行。」
「辛少爺。」江照影並沒有讓那優厚的條件所吸引,神情還是一樣的沉靜,微微搖頭道:「我已經正式向老爺辭行,不會再回去幫忙了。」
辛勤的眉頭立刻打結,著急地道:「我知道你回來服侍主子爺,那你帶我去見他,我跟他說一聲,借個人嘛,別白白擱置你這個人才了。」
「不是主子爺,是小姐。」江照影在人前依然稱呼喜兒一聲小姐,他轉向她介紹道:「小姐,這位是辛勤辛少爺,我回來之前,就是跟著辛老爺父子。辛少爺,這是我家小姐。」
辛勤又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看著一身素雅、眉目含笑的喜兒。
「嗄?!小姐!這麼小……阿照哥,你跟著她……」
小梨受不了辛勤那副驚疑的目光,「喂!阿照哥跟著我們小姐有什麼不好?我看你也不像什麼少爺,倒像是個掃地煮茶的小廝。」
「我本來就是小廝了,是我爹疼我,收我當義子……」辛勤習慣性地搔搔腦袋,突然開心地大叫一聲,「對了,小姐!我能不能見你家老爺,好跟他借阿照哥?」
「都跟你說我家小姐就是阿照哥的主子了。」小梨大聲地說。
「咦?」辛勤左邊看看江照影,右邊瞧瞧喜兒,這是搞不清楚狀況。「阿照哥跟在這位仙女也似的小姐身邊當護院嗎?太可惜了……」
小梨氣得打斷他的話,「你眼睛可以再睜大一點,咱小姐是程實油坊的當家大小姐,阿照哥是大掌櫃,什麼護院!」
「哇!程實油坊?很出名耶!我爹只要路過宜城,一定叫人買一瓶麻油帶回家。咦,那阿照哥你怎麼跑出來了?」辛勤左顧右盼,一臉疑惑,一肚子問不完的問題。「這鋪子不像油坊啊,我也記得油坊不在這裡,是搬家了嗎?」
「說來話長。」趕在小梨往辛勤嘴巴丟進一顆包子之前,江照影忙問道:「老爺也來了嗎?」
「我爹沒來。你走了以後,他跟我說,他也想學阿照哥你落葉歸根,待在故鄉,不再東跑西跑了。」
「辛老爺年紀大了,這樣子南北奔波做牲口買賣,是吃力了。」
「嗚!」辛勤愁眉苦臉,扯著江照影道:「可我還沒辦法接下爹的事業,爹也知道我的能耐,所以才叫我來找你。阿照哥,回來啦,你就給我爹當義子,做我的大哥,我不會跟你爭家產,只求你罩住我啊!」
「辛少爺,老爺的事業根基十分穩固,你剛開始守成即可……」江照影略為沉吟片刻,隨即轉頭道:「小姐,我帶辛少爺去茶坊談事情。」
「照影……」喜兒遲疑地道。
「我會回來的。」
「阿照哥,別忘了順便打油回來喔。」小梨趕忙去拿油瓶。
「好。」
聽到他沉穩的承諾,喜兒輕攏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雖然這位不速之客沒有惡意,但句句話語卻在她心底掀起波瀾,她好怕辛少爺的一句話,就會帶走他。
「小姐,你看那個楞小子怎能做生意呀?」小梨拉著她說話。
「喔……」她沒回話,此刻心緒翻飛,猶如那炸上青天的炮仗,碎裂成片片紙屑,亂了。
*** *** ***
「油坊不是很賺錢嗎?怎地我回來以後,這帳上的銀子一天比一天少?」程實油坊現今的當家主子程耀祖指著帳簿大罵。
負責記帳的阿推瞥向坐在另一邊的父子三人,冷冷地道:「現銀是二爺和兩位堂少爺管的,他們想拿就拿,我只寫下進出金額,至於銀子為什麼會越來越少,請二老爺問他們。」
「你這是什麼態度?」四個人一起破口大罵。
阿推也不回話,轉身就走,留下四人在空蕩蕩的油坊鋪子裡。
「叔叔,請你說清楚。」程耀祖依舊是怒目相向,指著程大山和程大川道:「他們拿了銀子去賭錢,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程順跳了起來,也是吼道:「你在跟誰講話?我是你叔叔!你可不要忘了,現在程實油坊就我程二爺最大!」
程大山接著附和道:「是啊,二哥你有點過分喔,我爹都還只是二爺,我們是少爺,你竟然要夥計喊你一聲二老爺!」
程大川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本來還指望你將油坊撐起來,沒想到你什麼都不懂,好了,現在大家都挨侯老爺的罵了。」
「我都離開三十年了,哪記得怎麼搾油?」程耀祖不甘示弱地回罵道:「還有,你們跟侯老爺有什麼買賣約定,那是你們的事!我只要拿我應得的報酬!」
程順氣得大罵道:「我們的事就是你的事!既然你要當油坊老爺,那就給我想辦法多搾幾石麻油,這才好讓侯老爺運出去賣錢!」
「哼!要做事、要出面就拿我當擋箭牌,拿錢卻沒我的份兒!」程耀祖冷笑道:「好!我是當家老爺,房契也在我的名下,那我不如將油坊賣了,大家把錢分一分,也不用待在這個又破又熱的油坊了。」
「不能賣!」程順猛地跳起來,瞪眼怒道:「好歹你是程家子孫,再怎麼不濟,也不能賣油坊!」
程大山眼睛發亮,「可是爹……二哥說的沒錯,油坊賣了倒清淨,我們也別死守在這兒聞嗆鼻的麻油味了。」
程大川也笑道:「是啊,爹你別固執了,白花花的現銀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