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一早衙役捎來消息,告知她兩位兄長在干乘縣犯了事,被壓在該縣大牢裡聽候發落,當她要求提出上訴的時候,縣令居然以所在地不在轄區範圍的理由拒絕受理。
什麼都沒說就否決他,這殺千刀的女人真欠揍。
他火冒三丈,橫眉豎眼的吼道:「我叫妳說!還有,說話時眼睛看著我,我沒有對著頭頂說話的嗜好。」
其實也不是什麼嗜不嗜好的問題,就純粹覺得不被尊重,男性自尊心深受打擊罷了。
「我剛剛去衙門了。」她無精打采地抬起頭。
「妳不會無緣無故去那種地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的神情沉穩而又冷靜。在江湖上打滾久了,自然而然對這方面的見地獨到又敏銳。
步溫柔一時啞口,瞪著他沉穩到不行的俊顏直到心跳有些失序,他剛剛認真思索時簡直判若兩人,那模樣煞是惑人。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緩緩說出事情的緣由.
「一群殺千刀的狗雜碎!放心好了,妳兄長的事交給我。」他信誓旦旦的承攬下此事。
「你?」她睜大美眸。
傅少仲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不瞞妳說,我老家碰巧在那裡,我想應該幫得上忙。」
他太含蓄了,是保證一定幫得上忙。
他們姓傅的在當地是望族,平時往來的全是達官貴人,其中亦不乏權傾朝野的官員,只是他平時疏於往來,不確定到底是哪些人。
不過他想,單單一個展凌雲應該就夠看了吧!那傢伙一聲令下,哪怕是十惡不赦的死囚,也能無罪被釋放吧.
他有家?他說他有家?
步溫柔小嘴微張,美眸裡滿是驚奇。
從她的表情讀出她的想法,傅少仲俊顏微微抽搐,雙眸怒睜,憤然罵道:「混帳!妳那是什麼眼神?!每個人都有家,妳沒有嗎?沒有嗎?」
又不是從石頭裡面蹦出來,怎麼可能會沒有家,她竟然用那種眼神傷害他脆弱的心靈。
經他一吼,步溫柔才尷尬的發現自己原來是以質疑的眼神看他,難怪他一副想拆了她的模樣。
她偷偷瞄他,發現他俊顏氣鼓鼓的,睜著一雙黑眸死瞪著她,害她想笑又不敢笑。
過了一會兒,猜他大概沒那麼火大了,她才又繼續說道:「我也去,如果你要回老家打聽消息的話,那我跟你一起去,你不能拒絕我。」
「我沒說不讓妳跟。」他好沒氣地回答。
「那麼事不疑遲,我立刻回房收拾行李,回頭見。」
*** *** ***
她所謂的「回頭見」是指半個時辰之後。
一箱、兩箱、三箱……
天哪,他看不不去了,趁她家僕人搬出更多箱行李之前,傅少仲趕緊跳出來制上。
「聽我說,我們現在只是去打聽消息,並不是搬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要私奔哩。
「我是姑娘家,總耍帶幾件乾淨的衣服在路上換洗。」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對收拾行李毫無概念。
「妳這些東西恐怕得雇輛馬車才載得動,但是妳知道這樣一來,咱們得多花幾日才會到嗎?」他非常慎重的問她。
「不知道。」這種事她哪裡曉得!
「我想也是。」他低喃,默默歎了口氣,「告訴妳,起碼十天。」
「十天?!」她愣住了。
困惱地瞪著一箱大過一箱的行李,兩道漂亮的眉兒幾乎要撞在一塊。最後,她選擇向現實妥協,依依不捨的交出懷中的包袱。
「那我不帶這個包袱了。」
傅少仲差點昏刨。
只是去掉冰山一角而已,似乎無濟於事吧?
迅速將她龐大的行李團看過一遍,他當機立斷的說:「依我看,包袱還可以帶著,但其餘的就真的必須留下了。」
「那我的衣服怎麼辦?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在抵達你老家之前我不能洗澡、不能換衣服?」
不行,她會瘋掉的。
「不排斥有這個可能。」他涼涼地道:「出遠門就是這樣,妳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這怎麼可以?!」她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嬌顏佈滿言語難以形容的驚恐,搖搖頭,硬是嚥下那股想來就覺得毛骨悚然的恐懼,「我不管,起碼讓我帶點衣服在路上換,呃……就這箱好了,無論如何這一箱我一定要帶,其它的悉聽尊便。」她指著其中一口箱子,宣示自己的決心。
他輕嗤一聲,緩緩走到她說的那口箱子旁,粗魯的掀開箱蓋,毫無預警地朝一件件軟若羽毛的衣裳伸出魔爪,在她目瞪口呆之際,他又騰出另外一隻手打開包袱,一鼓作氣將手裡的衣服全塞進去。
「喏,就這些,帶在路上換。」他將包袱丟給她。
她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這樣對待她心愛的衣服,隨隨便便塞了幾件就想打發她,可是在這氣惱的一刻,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完全只有乾瞪眼的份。
「我們日夜兼程趕路,如果估計沒錯的話,大概三、四天就會到,中途可以在驛站換馬,順便休息……」
他愈說她的臉色愈難看,難看到他不得不中斷解說,將注意力擺在她身上.
騎馬?!
她不會騎馬!
何以他現在說的每一件事都陌生到讓她全身寒毛直立?
除此之外,她還發現一件十分驚悚的事實——
她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和平縣!
不等他開口問,步溫柔訥訥地說:「我……我不會騎馬。」
所以,這是不是表示他們應該要雇輛馬車?也就是說,她可以將那一箱箱行李帶上馬車囉?
「怕什麼?!我騎,又不是妳騎。」
他毫不猶豫地粉碎她心中的希冀,並同時開啟了他們漫長的旅程。
*** *** ***
官道上,駿馬馳騁,四周卻不聞疾馳的馬蹄聲,原因是——
「你慢一點,慢一點,啊啊啊啊……」
老天,她會死掉,她一定會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