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樣好嗎?萬一他真的弄到入籍令怎麼辦?」
世事無絕對啊。小果兒很想這麼說。
「他啊?」輕哼一聲,步溫柔露出一朵笑花,信心十足的說:「一輩子都不可能拿到入籍令的。」
她的自信來自於她對這個縣的瞭解,以及她對當地官吏的信任,至少在她十八年的歲月裡,這個縣一直是以高規格的道德標準在審查每個想遷移至此的外地人,無一例外.
「喔。」小果兒配合的應和,不敢反駁其實是心存懷疑。
小姐會不會把話說得太滿了?
用一輩子這種字眼來斷定一個人,好像言之過早……畢竟一輩子始料未及的事情太多了啊。
蒼天保佑,願小姐一語成讖。
「對了,小弟呢?」步溫柔問,想起剛剛被嚇哭的小弟,直覺的四下搜尋。
「小少爺……咦?奇怪,剛剛還在的啊,現在怎麼不見了?」小果兒納悶的四處張望,瞥見一旁的財總管面有菜色,於是開心的問:「財總管,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生病啦?」
財總管搖搖頭,緩緩的說:「小姐,我剛剛……好像看到小少爺跟……跟……姓傅的走了。」
「什麼?!」
馬上,第一件她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
*** *** ***
三更半夜,除了打更巡夜的更夫外,幾乎沒有什麼人會挑在這時候上街,更遑論拐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巷。
但,凡事總有例外——
客似雲集?
步家主僕兩人一臉愕然地望著那塊隨時可能掉下來砸死人的客棧招牌,一致認為該家客棧的老闆是個奇葩,要不然怎麼會想出這麼不切實際的店名!
客似雲集?怎麼看都不覺得這種地方會有人潮聚集。
「妳確定姓傅的真的住在這裡?」
步溫柔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她認為正常人根本不會選在這種地方落腳,偏偏姓傅的就挑了這麼一間不起眼的客棧,這不是掩入耳目是什麼?愈是這麼想,愈覺得他擄走自家小弟的可能性極大.
「嗯,已經跟掌櫃確認過了,人就住在二樓的梅字號房……小姐、小姐,咱們還是去報官好了。」一想到自家小姐極有可能一去不回,小果兒心一寒,不爭氣的衝上前勸阻。
但這項提議立刻遭到步溫柔駁回,「不成!如果小弟真的在他手上,那麼報官反而會將事情鬧得不可收拾,萬一觸怒對方就不好了。」
天曉得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殺了小弟……太冒險了,她不能這麼做。
「可是小姐,這樣仿真的太危險了。」想到自家小姐要單槍匹馬的上去談判,小果兒就渾身發抖。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等我回來。」
說完,步溫柔「慷慨赴義」。
她當然也覺得害怕,可是為了自家小弟的安危,不得不豁出去。
*** *** ***
這家客棧實在小得可憐,步溫柔絲毫不費力的就找到傅少仲住的梅字號房,連續敲了數次門後,終於等到了裡頭的人響應。
「是哪個不要命的王八……是妳?」傅少仲愣住,硬生生嚥下粗話,改用一種平時絕對不可能會用的方式說話,「深夜造訪,有事?」
媽的,他沒事裝什麼謙謙君子?
從頭到腳迅速將她打量一次,赫然發現她的嬌靨略帶一絲疲態,一雙晶燦的瞳眸更是隱含某種不明意圖,直盯著自己。傅少仲當然不怕她會對自己怎麼樣,只是被她這樣盯著,難免有些不自在。
「站在這裡說話,不怕隔牆有耳?」步溫柔刻意壓低音量,暗暗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將事情鬧大,可是,怪了,為什麼是由她來擔心?擄人勒贖的是他,該慎防隔牆有耳的人應該是他吧?
傅少仲瞇細了眸,不動聲色的倒抽一口大氣,「妳……要進來?」
他有沒有聽錯啊?她不是抱讀詩書的大家閨秀嗎?怎麼敢跟陌生男子共處一室?還主動提議哩。
她瞪著他,怒斥道:「不然你以為我深夜造訪是為了什麼?!」這次不只壓低音量,還咬牙切齒。
「誰知道妳哪根筋不對勁!」他懶懶的揮揮手,見她真的毫不避諱的走進來,他也懶得再說什麼,反倒率性的說:「記得,隨手把門帶上。」
她洩恨地甩上門。
糟了……忘記控制力道,回頭再看時,門板已經扭曲變形。她有些心虛的看向他,發現他並未生疑,這才放心。
「喂,妳要拆房子嗎?弄壞了要賠人家的。」
他皺起眉頭,上前扶住幾乎宣告壽終正寢的門板,勉強將門關上,確定不會掉下來砸到人才鬆手。
怪了,到底是門板太爛?還是她的破壞力太驚人?為什麼才「輕輕」一甩,就壞了?
「這種小錢我賠得起!」她氣急敗壞地吼道。
「那好,明天一早我會叫掌櫃到府上索取賠償金。」
欸,真的壞了,兇手不是他,休想叫他掏出一毛錢。
「你!」
氣死她了,他老是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做什麼?他不是應該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來意嗎?他不是應該開口向她勒索贖金嗎?
可惡!他到底懂不懂得善用手邊的籌碼?
「妳到底想說什麼?」傅少仲好整以暇的覷著她,實在搞不懂她到底在生什麼氣。
步溫柔也不拐彎抹角,大方的說明來意,「大當家,請你高抬貴手,放了我家的平凡.」
「妳家的……平凡?」傳少仲拉長了尾音,慢慢地,一雙好看的劍眉不自覺的微微蹙起。
顧不得什麼大家閨秀的形象了,步溫柔伸出食指指著他的鼻子大吼:「請你不要裝傻!」
傅少仲不為所動,推開她充滿指控意味的食指,逕自拉了張椅子坐下,慢慢抬頭迎上她的視線,調侃道:「妳才是這門學問的個中翹楚,我是不是裝傻,相信妳應該一目瞭然,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