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家,沒人不怕這位二公子,「嚴律己、冷待人、不言笑、不說情,鐵面到底」向來是這位陸二公子出了名的硬個性。
走在陰涼的地窖中,一路經過的石砌藏酒間,上頭皆以小木牌標示,有酒名、有來源地:西京秋漿、南洲高家紅、開中季歲膠、蘭溪清白露……等等琳琅滿目,這一間間的藏酒量之豐,正是醉攬江樓最為傲人的招牌。
「前方就是西杭酒庫了。」大漢推開另一道在通道底的石門,裡面又是另一個洞天,卻多了些酒器擺設,各式各樣,充滿各種風情的飲酒器具,顯然是這間石室的特色。
「這裡的藏酒次序變了。」雖然每半年只來一次,但這些酒的擺放位置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樣。
「是個把月前,九姨為了季節的轉換,想進些不一樣的酒種,將大酒室的藏酒做了點變動,現在西杭的酒改放到另一間內室去了。」
醉攬江樓幕後有三位神秘大老闆,九姨是其中一位。
「小主子就在這邊石室內,二公子。」
來到一間透出白日微光的石房前,上頭有扇小木窗,日光照進,讓這座石房少了些幽暗的陰冷,也較能清晰見物。
室內一張小石桌,上頭杯盤狼藉,四面牆的木架上原該有一排排珍藏的酒與大甕,此刻空了好幾格,入眼淨是凌亂,乍望,只見滿地一堆大大小小的酒甕與空壇,就是沒見到人。
「小主子、小主子?」大漢忙將火燭放到石桌上,擦著額上的汗,因為二公子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了。「奇怪,人到哪去了?」
「就在那。」陸照軒冷著眼眸朝角落道。
大漢望去,只見牆角成堆的酒甕一隅,彷彿可見一隻掛在壇上的腳。
「把你家主子從酒罈中給我挖出來!」
絕對零度的聲冷冷下令,顯示陸家老二此刻的心情。
「是、是。」忙小心撥開酒罈與空瓶,果真見到被理在一堆瓶瓶甕甕下的主子。「小主子,醒一醒,快起來了。」
「二哥呀!找到小五沒有?」外邊通道傳來的女聲正急促奔跑而來。「老爹快氣到掀了陸家屋頂了。」
「還叫不醒她嗎?」
「就要醒了、就要醒了,二公子,小主子喝了酒是這樣,她其實已經醒了,就是、就是睜開眼還需要點時間。」用力擠著一切沒事的笑容,就怕二公子親自過來「招呼」自家小主子,那手法敢情沒人能領教。
「馬上讓劍仁給我醒來說話!」始終站在門口的陸照軒聲己透出危險的訊息。
「馬上、馬上!」大漢嚇得趕忙點頭。「小主子快醒來——快醒一醒——」已顧不得主從之別,伸手拍著主子面頰,急得想喚醒她,還不忘壓低聲音示警,「陸家黑閻羅來找了,快醒來呀!小主子。」
陸照軒的黑膚色和鐵面,向來被江湖人稱為黑閻羅。
「小五在這嗎?」一個女子已氣喘吁吁的來到陸照軒身旁,看到室內的景況不禁捂頰驚呼,「小五,她怎麼了?」
「沒事的,四小姐。」見到進來的女子,大漢道:「小主子這幾天心情快樂,和人多喝了幾杯。」
「小妹,快醒醒呀!別睡了,陸家快為你翻天了!」陸家老四陸熙妍忙上前探看自家抹子。「到底喝了多少?怎麼醉得不省人事。」
「讓開!」
「二、二公子,再一會兒小主子就會醒了!」大漢一見來到身後的陸照軒,不禁急道。
「讓、開!」再次開口的聲已充滿威嚇的警告。
「二哥——你想做什麼——」
只見陸照軒伸臂入成堆的酒罈中,一把抓起醉到不知今夕何夕的自家老五,覆在身上的酒甕,乒乒乓乓的傳來滾動碎砸聲。
「二哥,輕點,有點手足之情,劍仁怎麼說都是個姑娘家。」
不理老四嚇到的嚷叫,陸照軒直接將醉死的傢伙甩上肩,像扛貨物似的大步往回走。
「小主子——」酒窖外,另一個和酒窖內的壯漢長得極為相似的男子,見到陸照軒肩上扛的人也驚喚。
*** *** ***
下一刻,醉攬江樓的後花園大湖——
撲通一聲!陸家老二將肩上的「東西」用力拋空擲入湖中,湖心傳來大大濺起的水花,漾了片刻漣漪,便歸於平靜!
「小五——」
「小主子——」
陸熙妍和其他緊隨而至的下人皆驚呼的跑到湖邊,只見陽光下湖面耀著粼粼水光,不興任何波瀾。
「二哥——你快下去救她——劍仁會淹死的!」陸熙妍嚇得拚命抓著環胸觀望的兄長。「小五平時雖然野得不像樣,生命力和活動力也像只猛禽一樣,但這些都是在她睜著眼的時候,閉上眼的時候她和廢人差不多——二哥——」
「死不了的。」陸照軒冷眼盯著湖心道。
沒多久,湖面湧起大量水泡,一顆頭顱破水而出,用力連咳了好幾下!
「咦?咦?咦?」熟練的抹了抹臉上的水,四處張望,陸劍仁又是莫名抓頭。「我怎麼又在湖中?」
「小主子呀——你沒事吧!」
「可嚇死我們兄弟倆了!」
看到湖心的主子終於冒出頭,兩名大漢關切喊著。
「體虛、氣弱。」擦過滿是水意的雙眼,宿醉和被水泡過的眼,令她揉了又揉,努力睜開酸疼的兩眼。
陸劍仁身旁的兩個彪形大漢,對主子忠心耿耿,卻有著兩個最不搭的名字,吳體虛和吳氣弱。
「清醒了,就給我上來。」
「二哥、四姊?!」聽到熟悉的沉喝聲,陸劍仁轉頭就見到另一邊的湖岸上,一個冷眼環胸,一個歎氣以對的自家兄姊。「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臉色都這麼難看?
「老爹在陸家等你!」陸照軒冷哼道,轉身便走。
「二哥——」
「別喊了,二哥等會兒就要再離開帝都了,他只是經過家門順道一探,就遇上了你的事。」陸熙妍在湖邊朝她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