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何。」翠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四川種族那麼多,每一種都有他們個別的習俗,去這個村莊的習俗是這樣,去那個村莊的習俗又是那樣,我可從來沒搞錯過喲!」
金日笑容加深。「那麼,身份呢?你習慣眼下的身份了麼?」
對於這個問題,翠袖倒是遲疑了一下。
「其實也沒什麼習慣不習慣啦,我是……」她抬眸,瞅住他。「好吧,我老實說好了,起初我是害怕,害怕做錯什麼讓你丟臉。可是後來我發現這就跟各民族的習俗一樣,每一種民族有每一種民族的習俗,每一種身份也有每一種身份的,習俗,我只要記住這種身份的『習俗』,就不怕做錯啦!」
金日笑容更深。「所以,你不怕適應環境?」
「有什麼好怕的?」翠袖反問。
「也不怕變換身份?」
「怕什麼?」
金日笑容燦爛得可媲美驕陽,「那麼……」他深深凝注她。「如果我希望你再跟我去適應另一種身份、另一種環境呢?」
「無論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翠袖毫不猶豫地回道。「要上天,我陪你飛天;要下地,我陪你鑽地,嫁夫從夫,就算要我經歷十八層地獄,我也會跟著你,絕不後侮!」
「是麼?」金日的心融化了,感動的波濤彷彿暴風浪似的翻滾。「無論我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
翠袖使勁兒點頭。「即使要我陪你一起死,我也願意!」
金日頷首。「好,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呃?」
「我看看,嗯……就趁皇上南巡時,咱們就一起死吧,你認為如何?」
「……」
*** *** ***
「不會出問題嗎?」滿兒擔憂地問。
「回福晉的話,絕不會!」胡大夫毫不遲疑的斷然道。「小老兒會十分謹慎,萬分小心,絕不容出差錯!」
「你怎能夠確定?」
「因為算命先生說不會有問題,不可能有差錯。」
滿兒頓時鬆了口氣,「那就好。」再轉向其他人。「你們呢?還有問題嗎?」
「有。」翠袖舉手。「如果宮裡懷疑呢?」
「所以要演一出真到不能更真的假戲啊!」
「有人要來看呢?」蘭馨也問。
「讓他們看!」
「不會穿幫吧?」弘明。
滿兒望向胡大夫,這個不是她能回答的問題。
「不會。」胡大夫胸有成竹的道。
「大姊那邊,誰去?」弘昶。
「烏爾泰。」又換回滿兒回答。
「孩子哪兒找?」弘曧。
「塔布負責。」
「那以後……以後還能再見到大哥嗎?」雙兒。
「……不能了,弘明,你大哥『死』了之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活人怎能再見到死去的人呢?
「我『死』了之後,你們會想念我嗎?」金日。
「呿,誰會想你!」滿兒沒好氣的橫他一眼。「好,沒有問題了吧?那麼,老爺子,你就先上場吧!」
自始至終沒吭過半字的允祿終於出了一聲。
哼!
「舊疾復發,請免上朝?」
批閱奏折的毛筆寫一半停下,乾隆慢慢抬起臉來,懷疑的目光定在案前的人臉上。
「什麼疾?」
「瘧症。」
「又是瘧症,十六叔,你不是騙朕的吧?」
允祿面無表情,毫不迴避的與乾隆對視。
「太醫已去診過,皇上何妨宣太醫來問。」
乾隆瞇了瞇眼,但很快又恢復常態。
「既是太醫診斷,應是不假,好吧,暫免弘普上朝。」
「謝皇上。」
「沒其他事了吧?那就跪安吧!」
「臣告退。」
允祿一離去,乾隆的表情即刻陰沉下來。
「小海子。」
「奴才在。」
「宣太醫。」
*** *** ***
香月匆匆忙忙跑向寢樓,咚咚咚兩階跳一階奔上樓,大老遠就扯拉嗓門狂喊。
「來了、來了,瓊格格和玉格格來了!」
「噓!」寢室門前,香萍及時擋住香月,拚命使眼色。「別吵,爺病又發了,太醫正在為爺診治呢!」
「那兩位格格怎麼辦?」
「爺吩咐過,誰要看都讓他們看!」鐵保低語。「去請她們過來吧!」
片刻後,再領著滿臉焦慮的瓊玉姊妹倆來到寢樓,未經通報便逕行闖入寢室內,直奔床前,一眼見到睡在床上的金日,不禁大吃一驚。
但見往昔原是紅嫩圓潤如小奶娃的金日,此際竟是一副久病不愈的枯槁摸樣,憔悴又孱弱,雖然兩眼睜得又圓又大,卻又似毫無意識的呢喃一些聽不懂的話,腦袋在枕頭上不住輾轉呻吟,又不時掙扎著要起來,翠袖只好用盡全力按住他。
太醫一診治完畢,正要開藥方,瓊玉姊妹倆就忙著追問病情。
「如何,太醫,大阿哥病情如何?」
太醫臉色凝重的沉吟了會兒。
「不瞞兩位格格,世子爺的病情愈來愈沉重,狀況實是不佳。」
「但這是瘧症啊,下是有那種夷船送來的藥,叫什麼雞什麼霜的嗎?」
「金雞納霜。」太醫說出完整的藥名。「卑職確已讓世子爺服用那種藥,但效果不彰,可能是隨侍皇上謁陵過度勞累,心頭又鬱結沉積,以致病勢一發便不可收拾,如今瘧母已結,勞瘧纏身,要想痊癒,恐需長久時日。」
瓊玉姊妹倆愈聽愈是心虛,愈聽愈是愧疚。
「那……那……沒有辦法讓他快點好嗎?」
「卑職會盡力。」說罷,便繼續開藥方。
瓊玉姊妹倆再看回床上的人,心虛霎時又轉心慌,因為金日看上去愈來愈痛苦,呻吟不斷,輾轉不定。
「有……有人照顧他嗎?」
「福晉都親自照顧爺。」一旁有人回答瓊玉。
「那……那我們回宮裡去,請太監送些人參燕窩來。」
姊妹倆顯得有點慌張的跑了。
不是不想留下來,而是怕留下來之後,有人想起金日之所以會過度勞累又鬱結沉積都是她們害的,然後他們就會罵她們、怪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