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伸出手,溫柔地觸摸他臉上尚未痊癒的劍傷。
「我好像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身上為什麼受了這麼多傷?」
「沒什麼。」宸瑑抓下她的小手,珍惜地捧在胸口。
「是因為闖進肅親王府救我?難為你了,其實,我不值得你冒這麼大的險。」
「妳當然值得!為什麼說這樣的話?」
「我的親人都不在世上了,剩下我一個人苟且偷生,而我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隻棋子,所以活著沒有太大的意義,死了也沒什麼差別。」她美目含愁,唇邊帶著笑意,卻顯得異常淒涼。
這次被逮回肅親王府,她已經看透了自己的人生。
原來她活著的意義只是任人利用,一旦沒有利用價值,就不會有人管她死活。
「誰說的,妳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妳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
「謝謝你,我明白你對我好,但我會連累你的。謝謝你涉險救我出來,可是……我還是該回去肅親王府。」她堅決的說。
她何嘗不想永遠留在宸瑑身邊,但如今她是肅親王府的叛徒,留在宸瑑這裡只會為他增加麻煩。她該回去接受制裁。
「我不准妳回去。」宸瑑緊握住她的手。
「肅親王不會放過我。」她搖搖頭。
「他?他自身難保。」
素心聞言不禁訝異。「什麼?肅親王怎麼了?」
「他企圖謀反的證據確鑿,如今人在刑部大牢受審。」
「是嗎?那肅親王府……」
「今後將人去樓空,風流雲散。」
乍聽到這個消息,她不由得愣住了。
她十歲進入肅親王府,這個像牢籠一樣的地方,長久控制她的一言一行,在王府裡彷彿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如今這個牢籠不見了,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肅親王府消失了,她就再也不用回去,也不用再受人控制了!
思及此,她不禁泛出笑容,像一個天真的孩子。
「妳自由了。」宸瑑愛憐的拍拍她的頭。
「是呀,我自由了……」她笑著,眼中卻不禁流下淚來。
「怎麼了?自由了卻反而不高興?」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肅親王府沒有了,我無家可歸。」她笑得有些落寞。
雖然她在肅親王府過得不好,但那畢竟是一個收留她,讓她得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如今毀了,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傻瓜,以後妳的家就是四貝勒府。」
「我可以住在這裡嗎?」她抬頭,不甚確定地問。
「當然,妳不留在我身邊,要上哪去?」
「我沒地方可以去,謝謝你不計前嫌收留我,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如今她自由了,卻也無處可棲,能繼續留在宸瑑身邊,她是求之不得。就算要她作一輩子的奴婢,她也願意。
「不,我不要妳伺候。」他微微將她推開。
「為什麼?」
「我要妳嫁給我。」
「嫁……嫁給你?我?」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嗯,妳不願意嗎?」
素心連連搖頭,「我配不上你!」
她是罪犯之女,身份卑賤,承蒙宸瑑不棄,能留在他身邊就已是萬幸了,她憑什麼嫁給他?
即使她父親不曾獲罪,以他們的家世,她也匹配不上貴為皇子的宸瑑貝勒。
要嫁給他,是異想天開。
「沒這回事,我不介意妳的身世。」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你的身份尊貴……」
「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娶定妳了。」
*** *** ***
「沒想到,原來師父和無月先生曾經是戀人。」
素心清醒之後隔天,原本暫居四貝勒府的水琉璃就決定離開。
無月挽留不住,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就追隨她而去。
素心為無月的行為感到奇怪,宸瑑才將無月和水琉璃之間的事情告訴她。
「之前我也不曉得。無月從來不透露他過去的事情,只說過,他曾經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人。」
「無月先生所說最愛的人,指的就是水琉璃師父?」
宸瑑點點頭。
在肅親王府重遇水琉璃之後,無月已將所有一切向他說明。
「真是不敢相信。」她說。
在她的印象裡,師父水琉璃是極端冷漠的人,對身邊所有人事物,都十分冷淡,而無月先生雖然行事有些莫測高深,個性卻是極親切平和,容易相處。這樣的兩個人,她怎樣也無法把他們聯想在一起。
「我感到比較奇怪的是,無月說他當年親手殺死水琉璃,為什麼後來水琉璃仍活在世間?」
看無月在發現水琉璃未死之前,時時黯然銷魂的樣子,宸瑑不認為他說親手殺死水琉璃是假話。
何況,無月也不是會詛咒別人死的人。
想必當年無月在憤怒之下,確實曾對水琉璃痛下殺手。
「或許是肅親王救了師父。肅親王府中曾網羅了許多奇人異士,他們擁有怪異而神奇的醫術。可能無月先生下手之後並沒有確認師父的脈動,結果讓王府的人救活了。」
「可能吧。素心,妳知道水琉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肅親王府嗎?」
「我不清楚,只記得我剛進入王府,主要就由水琉璃師父教我劍術。她進王府在我之前。」
「哦?妳的劍術是她所傳授?」
那日血戰肅親王府,他親眼見識到水琉璃出神入化的劍術,她劍法高超,武功似不在他和無月之下。以她一介女流能有如此修為,實在難能可貴。
「嗯,傳授我習武的師父有很多位,不過水琉璃師父是主要負責教導我的。」
「她對妳好嗎?」他不禁對素心過去生活在肅親王府的日子感到好奇。
他想知道,她是在怎樣的環境中成長。
素心微偏著頭,仔細回憶。
「無所謂好不好,水琉璃師父是很冷漠的人,她很少對我說話。不過,她是唯一不會打人的師父。」
離開肅親王府才一段時間,不過她感覺好像離開了好久好久。從前在肅親王府悲苦的回憶,似乎已經離她很遠。